不知如何的，今晚冒出了第三個王小石。蘇夢枕有樣學樣，話語即將出口，卻臨時拐彎，問道：“那你為啥殺死白愁飛？”

但是，她一不說話，氛圍立即再一次嚴峻起來。她毫不想談疇昔的事，又不能不談。說到底，是她俄然發難，砍傷蘇夢枕，劈麵讓他滾回家。成果蘇夢枕決然回絕雷損，令她打算完整不通，頓時把她放進一個極其難堪，令人哭笑不得的地步。

她不安，蘇夢枕隻會更加不安。他剛纔一變態態，承認本身拜托王小石辦事，還不顧大哥身份，對兄弟諄諄教誨，唯恐他把事情搞砸。如此丟臉的事，像是唐寶牛或方恨少等人乾出來的，卻被他一口認下。可惜事與願違，他不吝血本，有問必答，仍未換得蘇夜的至心話。

他想著想著，俄然問道：“你的傷如何樣了？”

不知過了多久，蘇夜昂首，望向兩側宮燈，把燈罩圖案細細撫玩了個遍，才冷冷道：“我要殺了赫連小妖。”

蘇夜又道：“溫師妹……”

蘇夜道：“不，我不驚奇。息大娘當然情願幫手，都不消你支出甚麼代價。她是受過沉重波折，又好不輕易找到幸運的人。倘若她有機遇解開一場曲解，必然會去解的。說動了她，便劃一說動赫連春水。”

蘇夢枕道：“我怕你不肯說實話，怕你一見到我，就活力分開。並且，小石頭也驚駭。”

蘇夜極輕極淡地笑了一下，問道：“他怕甚麼？”

沉默，那股可謂死寂的沉默，重新占有了這個小亭子。亭子裡，靜的掉根針都能聞聲。

蘇夢枕見她沉吟不語，主動道：“你很驚奇嗎？”

她說了這麼久，仍然如在夢中。四周乾坤朗朗，風清月明，她卻感覺麵前蒙了一層輕霧。斯人、斯景、斯情，都在實在與虛幻之間不竭轉換。這場夢隨時能夠醒，但她又非常明白地曉得，這毫不是夢境。

蘇夢枕苦笑一聲，“她？她是小石頭的護身符。小石頭說，再如何樣，你都不至於傷害她。然後你愛屋及烏，也不會傷害她的火伴。”

蘇夢枕一樣麵無神采。他平時不怒自威，令人不寒而栗，氣度泱泱，神容冷傲。到了這時候，他的孤寒傲岸彷彿不翼而飛，把他從雲上推回人間。他仍板著臉，抿著唇，卻毫無威懾力可言。就連和順，也能看出他的非常。

蘇夢枕持續道：“息大娘見打算有變，問出他的顧慮，便說後園有一座假山，可容三四人藏身，讓我躲在內裡，先聽清楚你如何答覆。”

王小石拖起和順，主動，自發，自發地消逝了。他一邊走，一邊轉頭看，一邊欲言又止，回了三次頭，終究冇入遠處的暗中。令人懊喪的是，他想聽聽他們的對話。但他一向走出很遠，亭中兩人仍未開口說話。

小亭、水池、竹橋、參天古鬆、瓊花瑤草，每件事物的表麵都垂垂恍惚，變成一團團色彩差異的光影，完整淪為背景。任何人的任何行動，亦都成了慢行動，清楚到不普通的境地。

蘇夜極當真地看了看他，問道：“赫連春水……”

宮燈下的她，假山前的蘇夢枕，乃是園中兩個僅存的生命。她越想把重視力從他那邊挪開，就越是做不到。

蘇夜笑道：“難怪他說話之時，神采和口氣都有點像你。”

月華似水，人生如夢。這座景色美好的園林，被月色鍍上薄薄銀霜，格外清冷柔麗，像個專供做夢的大舞台，具有若隱若現的昏黃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