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錢孫瘋瘋顛癲,最愛混鬨,此時隻覺這事比戲曲傳奇還好聽,大睜著兩隻眼睛,一言不發。譚公譚婆伉儷倆,單判官父子六人對視一番,心中都悔之不迭,自怨不該聽徐長老的一麵之詞,捲入這件大難堪事。
為何對她千依百順的全冠清會毫不躊躇地把她賣了出去?白世鏡那怯懦鬼竟認罪他殺?目睹幾位長老眼中噴火,本日難逃罪惡,她本是個死也要拖著彆人一起的人,嘶聲道:“喬峰,你收伏了那兩個窩囊廢,卻何如不了老孃。我本日就要你身敗名裂,你……”
全冠清底子不去看她,一邊說著“不得已的苦處”,一邊毫無顧忌,滾滾不斷地大說特說。從他被馬伕人勾引上手提及,事無大小,一口氣說到本日兵變的原委,中間當然重點指出了白世鏡與副幫主夫人通|奸,殛斃馬副幫主的罪惡。康敏手中的摺扇尚未有機遇拿出來,就被他一張利口掉了個底兒清。
她斥責趙錢孫,本身臉上可也過不去,隻是他們佳耦和汪劍通交好,又是三十年前雁門關慘案的知戀人,能把徐長老如何樣?偏生宋長老和白世鏡交好,心傷他身敗名裂而死,恨極康敏,向徐長老抱拳一禮,厲聲道:“白長老,不,白世鏡已伏法他殺,那麼行刺親夫讒諂幫主的人,又當如何?”
蕭峰道:“宋長老,蔣舵主,請你們安排打狗大陣,派弟子在杏林四周巡查,以免被仇敵打個措手不及。”
他天然曉得出口逐客是大大不當之事,但比起丐幫醜聞外泄,這點無禮又算不得甚麼了。徐長老卻隻當貳心虛,雙目中寒光一閃,喝道:“你現在也知難以開口,可惜悔之晚矣!”
所謂法不責眾,不管性子如何卑劣的大事,隻要參與的人充足多,便難以究查任務,這是群體效應,也是懦夫常用的推辭任務的手腕。
譚婆神采一沉,怒道:“你又胡說八道了。”
康敏心知局勢已去,再無一人會為她說話。她遲疑滿誌而來,一參加便風雲驟變,連開口的機遇都冇有,實在想不明白這到底是如何回事。
幾位長老見徐長老請了外人來,均有不豫之色,須知馬伕人勾搭長老殺夫,大智舵主為這個女人讒諂幫主,這類事放在哪幫哪派都是極大的醜聞。即便徐長老被馬伕人棍騙,又何必巴巴地請外人插手,莫非是怕丐幫的臉麵丟得不敷大麼?
全冠清服膺法不責眾的原則,雖不敢直指徐長老也是馬伕人的姘|頭,但言裡言外,詰責徐長老德高望重,竟然像不頂用的長輩一樣被馬伕人等閒騙來,是不是也有甚麼內幕?
過未幾時,先是太行山沖霄洞譚公譚婆來到,譚婆的師兄趙錢孫緊追而來,然後是泰山“鐵麵判官”單正帶著五個兒子,護送馬伕人的小轎進入杏子林。馬伕人滿身縞素,嬌怯怯地被人扶下肩輿,背光低頭站著,讓人瞧不見她的麵貌。
他話說的粗糙,但的確是這個事理。蕭峰名震武林,素有“北喬峰南慕容”之稱,六大長老都是響鐺鐺的角色,在場的舵主、香主也很多,更有他們帶來的籌辦圍攻蕭峰的丐幫弟子。連領袖帶幫眾,林林總總約有二三百人,實在不必膽怯讓步。
蕭峰心道恰好,人證物證俱全,等馬伕人來了,大師明刀明槍地攤開來講,給馬大元討回公道,遂一口應下。眾丐卻不似他這般豁達,方纔聽完二長老和馬伕人的情愛糾葛,又見徐長老一來就擺明架式要為馬伕人撐腰,大家臉上都暴露了古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