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夫大吃一驚，隻道事情敗露，幾近要暴起而逃，然他生性謹慎啞忍，再一細看之下，隻見那五六個男人手皆被繩索綁住，雖各個身披綢錦，儀表不凡，但卻神容疲勞，麵如死灰。幾人走進洞中，明顯怠倦不堪，兩腿顫顫，卻極其端方地垂首站在那貂裘人身後，不敢稍有違背。

那人周身密不通風地裹著一條烏黑貂裘，大氅沿壓得極低，將頭臉也幾近遮住了。她走了兩步，隻見裘外暴露半截纏金細繩，這繩索一頭牽在她袖裡，另一頭則綁著五六個裹著外相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跟在背麵。

那少女深思半晌，恍然點頭道：“方臘呀？我曉得。梁山宋江，青溪方臘，都是北宋末年的反賊嘛。”又問，“那他為甚麼失利？不就是叫朝廷給剿除了麼？”

那藥夫血肉恍惚的臉上，強裝的笑意垂垂保持不住，眼中透暴露難言的驚懼和痛恨：“你，我將經籍給你了，你還要殺我！？”

貂裘少女先是安閒烤了烤手，然後輕柔問：“伯伯，你上山采的甚麼藥啊？”

這會兒工夫裡，那貂裘少女已走到篝火一畔，微微屈身坐下。皮裘微動間，暴露她領間一抹牙白緞，裙角一隙灼豔石榴紅。

那經籍高低兩冊不過銅錢厚，封上裹著藍緞子皮，右首題了四筆架構飄逸的瘦金字。

貂裘人不再理睬，而是利市將頭上大氅掀落，暴露滿頭烏黑秀髮。她一昂首，發間壓鬢銜珠鳥的銀翅微微一顫，迎著篝火跳動，將一抹鮮豔的流光投映到她素雪秋花般的臉容上，真是較巫山神女更麗，比湘水帝子猶清，頃刻間令暗室皎皎生輝。

藥夫道：“鄙人此心可鑒日月！”

她話音一落，那藥夫當即躍起，兩眸中亮起電光，熠熠地全無木訥渾厚之相，天涯之間舉鏟向她暴刺而來，口中冷喝道：“看你有冇有命搶！”

藥夫道：“此言差矣。”說罷神采又是一變，偷眼瞧少女神采無差，這才放下心來，謹慎翼翼說，“姥姥有所不知，明教傳自波斯拜火教，連綿中土已有上百年光陰，教中妙手如雲，除教主以外，又有光亮擺佈使、四大法王、五散人等，各個無不是本領超群，徽宗年間與很多武林大派聯絡密切，實在是龐然一大物。”他頓了頓，“方臘身為二十八代教主，身邊無妙手可用，乃至事敗，卻也是事出有因。”

她說到養蟲，身畔那給她遞書的男人幾近節製不住本身的顫抖了一下，少女發覺到，向他投來一瞥，他倉猝擠出一個笑容來，乖順至極的垂下頭來。

這事聽來與她手中的東西彷彿冇甚麼乾係，不過少女也不心急，便點點頭，笑道：“這麼說來，這明教不過三魚兩蝦，冇甚麼短長之處。”

正此時，那貂裘人忽而開口問道：“尊駕是上山采藥來？”

經川西橫斷山脈向西北而去，沿路俱是奇山詭壑，矗立者不成見其頂，幽淵者不成窮其深，其間埋冇著多少凶獸奇鳥，怪蛇毒蟲，自古也冇人能說得清楚。及至過關出塞，來到崑崙境內，更有一番奇妙風景。

那藥夫聞聲，趕快在血淋淋的皮肉上順次照做，公然臟腑中劇痛稍解，他又哭泣一聲，像條癩皮狗一樣癱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少女聽罷，問道：“哦，本來如此。可這與我手中的東西有甚麼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