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般想著，忍不住抬眼細心瞥了那女孩一眼，隻見她春柳普通的身材束在一條丹綾石榴裙裡，象牙白衫襖上，猶壓著一隻蛇纏蓮斑紋的綴珠同心鎖。倏而一抹火光在她頸前一舔，她雪樣的肌膚彷彿化了開，在領口處潺潺一蕩。然後她彷彿如有所覺，目光驀地睇了過來。

向經綸將手中瓷瓶放回箱中，垂首扣問：“女人有何叮嚀？”

曾九笑意微微一收，意興闌珊道：“放心罷，我纔不練這個。弄到手上臟兮兮的。”她這話一落，沉寂無聲的洞外忽而亦傳來一道溫文和藹的聲音。

向經綸心中早已自有計算，此事來前便已考慮安妥，當即道：“既是女人先得的，那便是歸女人統統。”

向經綸側耳聆聽，末端答道：“這闕清平樂是時人趙令畤所作，鄙人倒曾讀過。”

她如許嬌慵一笑，映著身畔搖擺火光，彷彿花熏月陶、金迷粉夢，令這粗陋石洞化作了雲中仙宮。這會兒工夫裡，向經綸目光也已在她身上一放即收，聞言淺笑道：“鄙人得知部下兄弟衝犯了曾女人，內心非常過意不去。眼下他身材不便，鄙人隻好親身來一趟，替他給曾女人賠個不是，請你不要見怪。”說罷，他又捂嘴咳了兩聲，“敝教偏居崑崙，不成甚麼氣候，教中保藏的些許玩意兒，能夠不入女人貴眼，但老是鄙人一番情意，萬望不要推讓。”

向經綸便道：“那鄙人便讓部下出去了？”

曾九聽罷，便拊掌淺笑道：“風趣，風趣。佩服，佩服。”

向經綸長眉微微一展，道：“請。”

叁

曾九玉首微歪，酒渦隱現地笑道：“我隻要聽向教主和我說。”

曾九命兩個藥人舉著毛皮遮住洞口寒氣，又從外頭搬出去一塊光滑的大石頭，在上麵鋪展開她的貂皮氅子，仗著火旺洞暖，就這麼蜷膝伸腰地躺在上頭憩息。過了一會兒，又嫌無聊，便捲起九陰真經下冊來讀。

向經綸道：“這內裡的東西，名字叫做七蟲七花膏。”

那藥人聽得兩股戰戰，他自個兒已曉得身上被曾九種了蠱蟲，那蟲子她非常寶貝，想來不會等閒將本身打殺了。但實在驚駭她談笑晏晏間的惡毒手腕，仍忍不住胡思亂想，聞言隻覺腿腳酥軟，竟忍不住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那珠光寶氣的瘦子和和藹氣的笑道：“這幾樣東西——”

向經綸便溫聲柔語的耐煩解釋道：“這類藥膏由七種毒蟲、七種毒花熬製而成，中毒之人內臟如被七蟲咬噬，麵前則呈現斑斕胡想，如七花疊開。隻須敷蹭到肌膚上，便可令人中毒。”他微微一頓，“這類毒天然不如女人施放在焦旗使身上的那般高超，但勝在調配時竄改多端，足稀有百種增減，若不知詳細是哪七蟲、哪七花配製而成，即使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中毒之人了。”

簾外那人咳了幾聲，這才道：“深夜來訪，叨擾莫怪。”說罷，一掀簾子，走了出去。

向經綸風采沉著，一絲難堪惱意也無，便道：“不瞞女人，敝教傳播中土數百年，也出過幾位專精藥毒的妙手，留下了這六樣製作艱钜的珍毒。鄙人曉得女人愛好這個，便做主贈與女人賞玩。”他說著，伸出慘白肥胖的右手，挑出了右首打頭的一隻綠瑩瑩的雕花方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