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經綸聽了這非常暴虐乖戾的說辭,也不過淡淡一笑。他又咳了兩聲,取出一塊新帕子來,道:“其間事既然已了,還請曾女人移駕花廳,由鄙人設席陪坐,也好略儘東道之誼。”說罷又瞥了一眼牆根站著的一溜藥人,口中考慮問道,“不如著人先將這幾位朋友,送到曾女人住處去?”
那六人鏗然應喏,當下四下散開,將三人連同曾九手裡牽著的藥人團團圍護住,提著燈籠在兩側開道,頃刻將周遭雪地照得一片暈亮。
向經綸在旁察看焦昊,曾九則一眨不眨的察看他,隻覺他眉似山聚,目飛秋水,風儀翩翩之處,可稱有霞姿月韻,令人不由心折。向經綸不動聲色受她凝注,語氣安然地問道:“曾女人,這解藥又有甚麼說法?”
她翻開配房外的夾棉厚緞簾子時,一絲北風偷入門來,向經綸便又咳了幾聲。他病容雖盛,但去處坐臥有鬆竹清範,竟涓滴不顯蕉萃。安排安妥這回事,他便自靠牆的鬆木圈椅上站起家來,微攏了攏氅領,向青鬆道人辛英問道:“散人辛苦半日,不如一併入宴?”
向經綸微微點頭,凝睇了他一眼後,旋身向曾九和聲道:“曾女人,請。”
向經綸圓場道:“曾女人高抬貴手,彆太薄鄙人的麵子。”
辛英沉吟半晌,道:“教主,直接叫焦旗使服下這藥,會不會稍顯不當?不如部屬先拿它揣摩一下,再做計算?”
辛英眉頭一皺,見她摸出一方潔赤手帕,自瓶中倒出五粒紅丸在帕子上,口中道:“這五粒便是解藥啦。分五日給他服下便好了。”
向經綸如同未覺,笑著諦視她道:“你不必擔憂。有甚麼事儘管叫人去辦,毫不至有人怠慢於你。”
向經綸未料她說得直白,不免考慮了半晌。
他這般果斷無二,曾九還未如何,辛英先忍不住回過神來,叫道:“教主!”
但是一向頂著她的目光,實在未想出甚麼好說辭,漸漸地本身也不知何故笑了起來。他睫羽一掀,見她仍隻是俏生生的望著本身,不由又微微一笑,口中便依從她道:“那麼,承蒙抬愛,歡樂不儘。”說罷,側首向門簾邊兒一名垂首聽訓的黃衫婢女叮嚀道,“將我中間那院子整飭精美,不成委曲了高朋。”
向經綸這纔看向曾九。
兩方一照麵,那六個披著白大氅的高大男人立時推金山倒玉柱,單膝叩拜道:“部屬拜見教主!見過晁法王!”六人手上各提著一杆防風燈,白紗籠上猶繡著一朵豔紅色的火焰,映著籠中的搖擺火光,彷彿就要隨風燃燒普通。
二人說話間,便走進一座寬廣院落裡來。曾九浸淫藥毒日久,入目雖隻見塵雪庭樹,卻極靈敏地嗅出藥味來。公然正堂門簾一掀,一個雙髫孺子讓出一個身披青褐、頭戴蓮花玄冠的中年道人來。那道人白麪長身,去處超脫,瞧見向經綸後,眉頭微微一展拱手道:“教主。”說罷向曾九非常不善地一瞥。
曾九歪頭道:“可不成以離你近一點?我隻認得你,說不得有很多事要你辦呢。”
曾九莞爾道:“還是向教主曉得我的情意。這解藥嘛,名字叫做春去也。中毒者服解藥後,周身高低會由泛金轉作焦黑,待到五今後,人也就復甦了,到時沐浴一番,將身上表出來的焦黑臭油洗去,也就好啦。”
曾九心機本就在他身上,如此戲弄辛英亦是為了看他反應,聞言腮畔酒渦悄悄一抿,兩眸清波盈盈明滅的凝注了他半晌,才嫣然道:“好罷。我聽你的。”說罷,複將手托著解藥慢吞吞伸了出來。辛英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接過後微微嗅了嗅藥丸味道,皺眉半晌想不通,便隻好無法的拾起一粒,給焦昊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