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窗外一個小童手執藥壺走到院裡，蹲在廊簷底下濾藥渣。辛英嗅到味道，揚聲問：“是教主的藥麼？拿來我瞧瞧。”小童便端著藥碗挑了簾子出去，由辛英查抄罷了，才捂著棉巾謹慎捧送了出去。

二人並肩而立。向經綸悄悄望著紙上詞句，曾九則仰開端來望他麵龐。

向經綸極少駁她麵子，眼下欲要說甚麼卻忍不住咳了幾聲。便又想起桌上藥湯，端起來一飲而儘，才淺笑道：“唉，你還是饒了我罷。我雖自幼習武，卻不是出於愛好。實乃這世上有很多事，偶然不得不以武功來處理。我與你之間，參議武鬥還是能免則免罷。”

前後一想的頃刻，心中竟忽有震驚。

曾九聽又是個壞動靜，不由膩煩，便忽而伸出柔荑握住他手掌。

半晌，他道：“王重陽此人不凡，卻無法蚍蜉不能撼樹。目下義兵已教金人給全殲了。”

向經綸知她用心逗趣，不由笑道：“鬥牛光焰，見淵成龍，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藏於匣中的？”又開匣一撫長劍劍身，道，“但此劍也非平常，是我父親身一名抗金義士手中所得。不敢說切金斷玉，吹毛短髮總歸有了。”

說話間，門外簾子一挑，跨進一個黃袍黑靴的男人，恰是巨木旗副掌旗使嚴樂生。

方臘誓死不降，身殞汴梁以後，明教教眾心火不死，總想再圖大事。二十九代教主佘天舟在位之時，恰逢高宗天子倉促南逃，中原北地儘數失落，教中世人愈發不齒趙姓江山，暗中策劃舉旗造反。及至嶽武穆冤死風波亭，萬民同悲，明教趁機四下反叛，卻因各種原因未能再掀起太大風波。

辛英身上一顫，回過神來道：“誰也救不了他。命數所定……人奈之何？”他細細瞧了曾九兩眼，目光定住在她邇來常戴發間的捲雲飛雀釵上，忽而道，“你實是配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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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初六七十年間，多是瞧見誰漂亮動聽，便談笑調情幾句，一言分歧稍覺無聊，便即拋在腦後；還未曾碰到這般一種敬愛人，抑或未曾打心眼裡感覺誰有他這般敬愛。一時忽而不著調地想道：“我怕是有些喜好他。”又悠悠然深思，“那麼我更歡樂他中意我貌美如花、聰明絕頂，還是不歡樂他如許兒？”竟涓滴冇去想人家不中意她又當怎辦。

曾九細心觀他情貌，心知這番話他倒說得非常至心實意，想來與向經綸多年交誼絕非子虛，不由微生挖苦之色。但待辛英展開眼來時，她臉上已不露陳跡，反而蹙眉問道：“再冇彆的體例了麼？”

辛英兩眼一翻，道：“不成理喻。”

直到現在，向經綸也冇說究竟要她幫手辦甚麼事。而她儘日閒走閒逛，仗著模樣幼年稚嫩，人又貌美絕倫，經常與人和顏悅色、隨口閒談，對方常常不知不覺便流暴露一些嚕囌小事。曾九聽在耳中，記在內心，描描補補之下，竟大抵將明教教內分歧得知個七七八八。

辛英愈發不耐煩，低頭看書道：“我曉得很多了！你才認得他幾天？”

向經綸驀地回過神來，便聽她道：“好啦。現在這世道，壞動靜聽一整天都不必重樣兒。”她凝注著他，嫣然淺笑道，“我們去下棋罷。”

她翻過一頁書，昂首見辛英目送那小童拜彆，目中有怔怔之色，便笑道：“辛伯伯，如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