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康倏而一驚,截口道:“辛兄為教主病症數十年來費經心血,即使他與教主所見分歧,這下毒之言未免也過分誅心?”
曾九聽了這話,腦中電光一閃,忽而想到向經綸所贈的盒中髮釵來,不由心道,是了,當初辛英亦是瞧了我發間的捲雲飛雀釵一眼,纔有感而發的。忽而間心生震驚,昂首瞧了向經綸一眼。
向經綸咳了兩聲,道:“獅王出去罷。”
韓康聞言,驟感心神哀思,莫能自抑,不由閉目流下淚來。半晌道:“六合風雷四門門主,聽我號令,束手就擒罷。”他話罷,宦文成等人便手足無措,站住不動了。
向經綸沉默半晌,忽而輕聲吟道:“為善除惡,唯光亮故。喜樂悲愁,皆歸灰塵。……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向經綸傾耳聆聽,點了點頭道:“言之有理。那麼你安知,聖火令不是被曾女人帶走了呢?”
向經綸歎了口氣,四顧一圈,問道:“你們也都是如許想的?都推舉韓左使做下一任教主麼?”
這話一落,世人都覺得自個兒聽錯了。明教立教數百年,唯有第二任教主武功最高,他當年也不過練到了第五層罷了,故而世人並不曉得乾坤大挪移練到第五層有甚麼妙處。韓康與世人分歧,當年他和向老教主情同手足,曾蒙他照顧,得知了乾坤大挪移的一二奇妙。剛纔雖不防備,此時回過神來,憶起乾坤大挪移練至第五層,搬運內功時麵上會依行功線路而泛出或青或紅之色,亦能積儲內勁,反震敵力,再對比先頭向經綸模樣,才恍然驚覺。
韓康笑道:“她倒是膽小包天,光亮正大便下了光亮頂去,我竟也冇防備。隻不過她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我雖未留意她去了那邊,但戔戔數日,隻要人還在崑崙周遭,遲早叫我發覺。她小小春秋,即使有為教主獻身之死誌,卻一定有阿誰本事。何況此女生性邪怪,喜怒不定,即使教主是當世可貴的佳公子,短短數月間,也一定能令她捨命相待罷?如此大事,教主不是兒戲之人,必不成能將聖火令交於她手。”
向經綸自嘲一笑,道:“我心中也不曉得,……許是上天憐見罷。”頓了頓,又道,“若非我機遇巧遇,神功停頓頗速,我與左使之間,恐怕要比現在更慘烈很多。左使老謀深算,於教中雄佇三十餘年不倒,樹大根深,我才做了幾年教主,豈能夠等閒撼動?你有死拚之心,我有相容之意,彆無他法之下,小侄隻好等左使率先發難。這一天畢竟到了,可我卻盼它終我平生,也不要到來。”
她隻聽自個兒的話。
他話說到此處,辛英卻忽而仰天大笑起來。他笑著笑著,又張口吟道:“焚我殘軀,熊熊烈火,生亦何歡,死亦何必!”他滿臉悲忿痛恨,卻又生出一絲擺脫之色,“——生亦何歡,死亦何必!”
向經綸忍不住挑眉一笑,卻不說話。
世人目光本正被這俄然進門的侍女吸引,心中同時一驚,目光一轉,卻見韓康一手沾血而立,他身畔的大俱明王抬頭倒在圈椅上,觀之頭骨儘裂、紅白淋漓,已被韓康一掌拍死了。
向經綸微微一笑,也不膠葛,緩緩道:“好。先不說這個。我想就教左使,眼下孝宗天子尚算賢明,懲辦贓官,正視民生,南朝比起早些時候很有了些承平氣象。此時突生兵伐,焉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