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過招,一招的失誤足乃至命。
那人的劍“嗤”的一聲,劃破賀連越的肩頭,留下一道寸深的傷口。鮮血湧入,立時染紅了他們站立的石塊。賀連越來不及捂住傷口,便電光急閃,夾帶勁風向他攻去,一麵咬牙切齒道:“卑鄙。”
“歸君子都死了。”
賀連越長劍被擊飛的頃刻,屈起右手食指,收回一道白亮的劍氣,正刺向鬥笠客的太陽穴。隻聽一聲輕微的響動,如同蒸汽水自茶壺蓋溢位,這劍氣穿過雨簾,將密不通風的雨水扯開一道口兒,直衝鬥笠客而去。
趙許的眼眶裡冇有淚,但任由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在哭。他是那樣的悲傷,彷彿喪失了生命裡最首要的東西,微張著嘴,小口小口吸氣,後齒格格發顫。他抱緊了膝蓋,蜷成一團,和藤椒嶺那一夜,以及信王府滅門那天一樣。
“下雨了。”
他會謹慎翼翼地庇護懸心,像對待希世珍寶那樣,帶他看儘天下最美的風景。江南煙雨、大漠孤煙,他們一起踏遍。不要留他一小我孤零零活著上,隻能同青燈古佛作伴。世上最甘旨的好菜,他要捧到他麵前,親手夾進他碗裡,笑眯眯地看他吃下去,摸著他的腦袋誇他乖。
他一手度量男孩,一手挺劍直立,麵色俄然由晴轉陰,冷哼一聲,腳下疾步如風,懷中卻極是安穩,連那孩子的衣袖都冇被風雨吹動分毫。他猛地劈出一劍,劍氣四溢,明顯是指朝一個方向,卻彷彿四周八方都是他的劍,令人無處藏身。
“太可惜了。”男孩說,“火都要被澆滅了。”
本參安撫道:“你彆怕,師叔平時不如許的。他就是一時心急……唉,他脾氣差了些,人還是好的。就算我不攔著,也不成能真的拔劍,就是做做模樣嚇你呢。”
那人見他麵色如常,殊無異狀,一樣略感駭怪。此人臉孔擺佈不過十多歲,如何會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就算是一等一的妙手,在他決計灌入內力的聲嘯之下,也要五臟俱損,身受重傷。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擦了擦下頜,沉默著竄向樹林深處。
“下雨了。”本參說。
鬥笠客眉頭一皺,暗道:這小我莫不是用心尋死?如何會往劍上撞?
一山不容二虎。無敵的位置上,隻能有一小我。
“你抱著個孩子跟我打,是瞧不起我嗎?”他劍下火光疾飛,刺向鬥笠客的咽喉。鬥笠客天然不會被他刺中,回身反彈開他的劍,但仍暗自為他這不要命的打法吃驚。他修的獨孤九劍,是金庸副本裡最高超的劍術,隻攻不守,步步相逼,但是對方不知用的甚麼劍招,靈捷非常,勢如破竹,竟然涓滴不遜於他。
他記得那雙眼睛,如同黑暗中一點星火,燃燒得隻殘剩燼,怠倦而冷酷。那人也曾經抱他在膝上,手把手教他習字。即便他不管如何都學不會,那人也不活力,開朗大笑道:“許兒純真敬愛,赤子之心,無怪皇後心疼。”
第一次比武以後,鬥笠客當即心生警戒,疾刺而出。一劍未畢,二劍迭出,三劍將至。劍刃上帶著內力,嗤嗤有聲,這三劍一劍快似一劍,滿是指向賀連越的關鍵。賀連越提劍格擋,反擊疇昔,錚錚錚三聲,火光飛迸。這三劍攻得甚是狠辣,賀連越一一擋開,第三劍隨即轉守為攻,疾刺對方小腹。
也恰是那人,高居堂上,朱衣絳袍,袞冕下一雙淡然眼眸,背手道:“……還好是個傻子。”他看到那人眼中的殺意一晃而過,快如閃電,利如飛針。徹夜,在賀連越的眼睛裡,有一樣一根針,無聲無息地射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