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節額角抽了抽：“你竟然將一罈子好酒倒掉了！”

那車伕道：“馬車內是郭祭酒郭大人，受丞相聘請前來相府會宴。”

郭嘉笑了一聲，另一手又將她腦袋埋進了枕頭裡，道：“因為你竟然食言了。”

“殘暴。”任知節嘖了一聲，“偷偷喝酒的人，會吞一千根針哦。”

沉默被一隻杯子摔落地上的清脆聲音所突破，她隻聞聲一人拍結案幾，大步走了過來，一掌控住任知節的肩，問道：“知節？”

車廂外的馬伕喝了一聲“駕”，車廂外馬蹄踏著街道磨得光滑的石板，達達聲一聲接著一聲，任知節捂著身上的襖子，隔著車廂聽著內裡不斷於耳的小販呼喊聲，光隻聞聲聲音，她便能立即在腦中勾畫出過完年後許都街頭的熱烈氣象。

郭嘉慢悠悠道：“表妹這不是剛返來，冷麼？”他說著，替任知節將她髮絲間的雪花拍淨，指腹不經意間掠過她的臉頰，隻這悄悄碰觸，任知節便感受一陣冰冷，她的視野移向郭嘉的手，那雙白淨無繭的手帶著更深的慘白，手背上的青筋清楚可見，如同在雪水當中浸泡了好久，幾近融於冰雪當中。

當今恰是正月，除夕前下的雪還冇消，任知節縮在屋裡也能聞聲院門外小孩子打雪仗的喧華聲，她有些心癢癢，但剛從被子裡挪出來一些，便被劉二抓住，道：“藥還冇喝，表蜜斯您這是要上哪兒去呀，要不要我奉告少爺，讓他陪陪你？”

“好了，可給你逮到機遇數落我了。”郭嘉拍了拍她腦袋，然後道，“走吧。”

郭嘉的手還是冰冷的，但此時她的手也變得冰冷的，倒不感覺冷了。

雖氣候和緩了些，但出門時，阿碧還是將任知節裡裡外外裹了個健壯，唯恐再將她凍得半死不活地返來，她隻要無法笑笑：“阿碧這是籌辦讓我披著被子去用飯。”

她一開口，便感遭到宴廳忽地墮入一片沉寂當中，她又笑道：“不就是瞎了一雙眼嗎，如何大師都不熟諳我了？”

“嗬。”曹丕笑了一聲，然後又直起家來，朝郭嘉道，“好一招釜底抽薪，不愧是祭酒大人。”

“但是……”任知節道，“我曾發誓永不見曹二。”

說著，他將酒一飲而儘，酒盞則被他重重放回案幾上。

“我發誓，絕對不會了。”任知節慎重道。

郭嘉語氣略帶驚奇：“表哥甚麼時候善解人意過？”

這一年氣候格外的酷寒，院外積雪遲遲未化，任知節每天淩晨都能聽窗外枝椏上的積雪簌簌落下的聲音，她用手肘撐起家體，氛圍嗖的一下鑽進被子裂縫裡，她打了個寒噤，然後便聞聲一個溫潤的聲音帶著笑意道：“想出去玩？”

郭嘉將任知節的大氅繫帶重新繫好，又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皺，道：“無礙，這位女人不但是我的家眷，也是丞相舊識。”

任知節天然是記得的，當時她在前去陽翟的路上偶遇郭嘉，一身狼狽地上了郭嘉的馬車，厥後到了郭府，郭嘉先下了車，笑眯眯地朝她伸了手，扶她下車。

郭嘉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扶著她的肩，起家翻開馬車簾子，輕聲道：“表妹為主公交戰數十載，差點命喪淯水，還不能蹭他一頓飯了？”

第二日，氣候竟破天荒地好起來了，任知節還未起床，便已經聞聲窗外鳥雀啾啾地叫著，一隻小鳥飛到窗沿，啄了啄窗欞，任知節聞聲響動，笑了笑，便聞聲阿碧娘一邊走到床邊，一邊道：“竟然已經有燕子飛返來了，也是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