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落了一場雨，到了傍晚也未停，我看向窗外瀟瀟暮雨，暮靄沉沉，便改了主張，熬了一碗又濃又稠的肉粥，再捏了幾個糖心的小兔子饅頭。

我問：“那不是素芸女人？如何，她惹教主活力了？”

我低頭走出來，把飯菜擺在桌案上：“教主，用飯吧。”

說著就到了，小婢女提著裙子，行了一個禮後悄悄辭職，我在門外停下，正想出聲通稟，內裡便傳來東方的聲音：“出去。”

想了一下，我賠著笑說：“教主能汲引小人，是小人兩輩子修來的福分，歡暢都來不及，哪有甚麼委曲？”

“可不，”小婢女笑容諷刺，“倒可惜了素芸姐姐今兒梳了一個時候的頭髮，都被打散了。”

剛來內院那會兒，我隻能在廚房裡當夥伕，做飯燒菜，也要去菜園子拔拔草，捉蟲鬆土，乾一些瑣事。每日素芸會親身來廚房把飯菜端疇昔，然後再由她將碗具送返來。

院中一樹老梅開得火豔，坐在迴廊下的男人低頭翻著密報，大半張臉都埋進毛茸茸的猞猁風裘裡，隻剩秀挺的鼻子和一雙清清潤潤的烏黑眸子露在內裡，淚痣點在眼尾，悄悄的呼吸拂動毛茸茸的領子，讓人看得內心軟軟的，又有些癢。

不過我也能感遭到，漸漸的，他對我的態度變了一些。彆人或許看不出，但我曉得，因為他很少抬著下巴，高高在上地看我了，端倪間慣有的冰冷與防備也褪去了很多。

東方不敗看了我一眼，又很快移開視野，低垂著視線，捏著湯勺緩緩地攪動著奶紅色的豆腐鯽魚湯：“本座要你過來服侍，委曲你了？”

“素芸女人還在養傷呢？”老庖廚指責道，“她不過傷了臉，又不是傷了手腳，整日窩在屋子裡像甚麼模樣？”

“哼，今後一日三餐，你親身送來！”

“是。”我看著火，遲緩地拉動風箱。

每天窩在柴米油鹽之間，一窩就是一天，我把統統心機都放在了東方的飯食上，就彷彿回到了宿世一心奉迎他的那幾年，當時滿滿的功利心，但現在我隻要心甘甘心。

蒸籠漫出白騰騰的霧氣，將我籠在一片昏黃裡頭。廚房本來的老庖廚在幫我揉麪，一邊用力一邊說：“楊小子，今兒也是你親身送去嗎？”

我眨眨眼，這可從何提及？

她的企圖非常較著，便是要將我擋在外頭，連東方不敗的屋子也不想讓我靠近。她做這些時，麵上總非常和藹，說，你剛來，不懂教主的端方，我怕你出錯。

他必然不曉得，那一刻他的模樣有多麼像我影象中的東方，有多麼令我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