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現在去見他,說不得便要劫獄,壞了他的大計……”方纔蘇軾等與慕容覆在牢說話,蕭峰實在一向與諸葛正我一起在內裡聆聽。蘇軾等想不到趙煦會承諾慕容複令蘇軾繼任輔弼的來由,蕭峰卻已刹時明白到慕容複是要換一個天子。如果說蕭峰弑君是臨時起意憑一腔血氣之勇,那麼慕容複弑君明顯是顛末沉思熟慮幾次衡量以後的最好處理體例。“他要去見天子,還請諸葛兄助我一臂之力。”
這些年來,趙煦最看不慣的也恰是慕容複那安靜無波的眼神,好似統統詭計狡計在他眼中都無所遁形,好似他纔是這天下之主把持著統統人的存亡!趙煦眉頭一皺正要發作,卻慕容複四下掃了一眼,俄然道:“令媛之子,不坐垂堂。官家即使是來金明池,身邊也該多帶幾個侍衛。”起碼麵前這八名侍衛和四個宮女實非慕容複的一合之敵。
“那就陪他一齊死。”蕭峰隨口答道。這輕描淡寫的態度,彷彿這隻是關乎一個銅板該如何花消的小事,而並非存亡攸關。
自從慕容覆被冤下獄,向太後便儘管帶著孝願在隆佑宮唸佛避世。數日前聽聞內侍來報,她所愛好的另一皇子端王趙佶竟在玩耍蹴鞠時不慎落水而亡,這唸佛的時候便又長了很多。而皇後又向來不得趙煦寵嬖,是以,當趙煦決意要輕車簡從趕往金明池時,身邊竟無一人膽敢過問。
“微臣?並非罪臣?”趙煦兩眼一瞬不瞬地看著慕容複,意味深長地發問。
“微臣有罪無罪,官家最清楚。”慕容複直起家,淡然回道。他雖已是鎖鏈加身的階下囚,可望向趙煦的目光卻仍舊平和,彷彿他還是阿誰官居一品的左相。
趙煦的心機本質終是冇法抵擋滿朝文武的直言勸諫,在蔡京第二次求見勸說以後召見了諸葛正我。不待諸葛正我施禮拜見,趙煦已心急火燎地向其確認:“慕容複的武功公然已經廢了?”
一行人走出捧日軍的死牢,諸葛正我已在門外相候。而在他的身邊,竟還立著一人。此人身材高大、濃眉大眼,雖氣勢凜然卻又很有風霜之色,竟恰是蕭峰!
趙煦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隔了一會方道:“蔡元長回稟,慕容複要見了朕方肯招認。”
見到蕭峰呈現在此,王語嫣明顯吃了一驚。隻見她立在原地深吸了兩口氣這才逐步安靜下來,上前道:“蕭先生,表哥當年曾送過你一枚祖母綠的戒指。它的用處,想必蕭先生現在也明白了。眼下表哥出事,已將彙通錢莊正式給了我。彙通錢莊願出一千萬貫買回這枚戒指,蕭先生可否行個便利?”
幸虧蕭峰緊接著便又補上一句。“可我不會讓他死!”
“此事已是舉國鼎沸,又該如何結束?”趙煦再問。
“你們的交誼,與我何乾?”王語嫣冷冷地丟下一句,這便拂袖而去。
說出這番話時,趙煦的心中亦是五味陳雜不成辨數。他還記得當年阿誰東風對勁端倪如畫的慕容探花,看似個墨客模樣,卻有著與凡人毫不相附的龐大力量。在他之前,趙煦從未被人像拎麻袋一樣提在手上。可這麼多年疇昔,趙煦卻始終未曾健忘,他被慕容複捂著嘴時,自慕容複指端披收回來的一點如有似無的白檀香氣。世事情遷,當年的慕容複已為政務耗儘了心神、被酷刑磨光了血肉,獨一穩定的獨一那眉梢眼角的一點不平神采和一身沉冷平靜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