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抬頭想了想,慢慢道:“徹夜宴席你未曾將女妓請回家宴客,反而親身跑來了。”
第二日,便是元祐元年正旦。大朝會上,年幼的哲宗天子下詔改元“元祐”,滿朝文武為哲宗天子賀。此中,慕容複雖有資格參與大朝會,但因屈居八品,殿上站隊時一向排到了大慶殿門口。若非他身負武功目力尤佳,隻怕連小天子長甚麼模樣都一定能看清。
慕容複點點頭,尚未及說話,花圃裡俄然傳來一串鈴鐺輕響的聲響。兩名黑衣男人同時變色,慕容複卻在稍稍愣神後忽而微微一笑,隨口道:“你們留在這。”說著,便回身向聲響傳來的方向行去。
宋時民風開放,將女妓請回家宴客掃興也是平常。慕容複點點頭,回道:“為何不是因為師叔生性鬆散,我纔不肯將這些女妓請回家?”
提起那些戰死的澤袍,喬峰立時眼眶一熱渾身打了個激靈。他趕快清算表情,幾步追上慕容複道:“賢弟說得非常!我能做甚麼?”
公冶乾話音一落,喬峰就已忍不住一聲嘲笑。“癡人說夢!”在喬峰看來,五砦之地原就是中原故鄉,因大宋兵力孱羸方為夏人所盜取。伐夏之戰,宋軍將士出世入死浴血奮戰奪回舊地,可謂是一寸江山一寸血。現在夏人倒打一耙,竟然指責大宋侵犯他們的國土,還要求償還,不是荒天下之大謬麼?
公冶乾趕快低頭道:“公子爺何出此言?公子爺如有叮嚀,公冶乾赴湯蹈火在所不吝!”
“明日大朝後,請二哥帶幾個西夏軍人去‘錦林樓’吃酒。我這自會安排人與你們起牴觸,屆時二哥便趁機將西夏國書的內容鼓吹出來,還要言之鑿鑿說是司馬相公害怕夏軍,已承諾訛囉聿償還五砦。總而言之,態度要多放肆有多放肆,事情鬨地越大越好。”慕容複目視著公冶乾,意味深長隧道。“隻要把水攪混了,我們纔好順勢摸魚。”
“明日便是正旦大朝,以賢弟的為人,即使消遣也不急在這一時。”說到這裡,喬峰不由略有猜疑。“我原覺得賢弟是少年情熱偷偷來會才子,隻不過此處的老鴇並不識得賢弟,而你又對這兒這般熟諳……”
慕容複倉猝脫手扯住他,笑道:“喬兄既然跟來了,就隨小弟去見見將來弟妹罷!”
“好!”慕容複撫掌而笑,“二哥現在身份特彆,複官就不留你了。待成績大業,你我兄弟再把酒言歡不遲。”說著,又固執公冶乾的手殷殷囑托。“二哥孤身暗藏奧妙戰線勞苦功高,複官對二哥彆無所求。統統,以二哥的安然為第一要務!”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何必介懷?”慕容複朗聲回道,拉著喬峰走出了這處迷宮。
慕容複長歎一聲,沉重隧道:“新舊兩黨恩仇已深,司馬相公為人剛強,凡是新黨支撐的他都會反對!不但要抹去新黨奪回故鄉的功績,還要將新法如數拔除,新黨成員全數貶官放逐,唯有如此才氣震懾朝野再不敢提‘變法’二字。”
“先去找種師道,設法奉告種經略這個動靜,彆等明日再手忙腳亂。這是家國大事,即使司馬相公一意孤行,也毫不會一時三刻就下定奪。我們要做的就是儘快將這件事鼓吹出去,務求滿城風雨,構成言論壓力,也好讓司馬相公不敢罔顧民意。”以慕容複的經曆,民意能讓司馬光當上宰相,卻毫不成能將他拉上馬,乃至冇法竄改他的設法。但起碼群情洶洶,能臨時製住他的手腳。接下來,就是要操縱言論壓力鞭策朝廷召開大朝會,使文武官員共同參與會商決策。中原民族自春秋以來就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主權思惟,宋時雖說對這國土之爭態度含混,可隻要朝會一開,凡是司馬光另有分毫明智,他就毫不敢明著承擔這“扭曲大義、饋送故鄉”的罪惡。隻歎蘇軾還在回京的路上,蜀黨群龍無首;洛黨魁領程頤一介冬烘不通政事,不敷與謀;新黨黨魁章惇雖說戰役力極強,可惜脾氣剛愎霸道已是塚中枯骨。幸虧種諤未死,武將個人擎天支柱猶在,而蘇軾之弟蘇轍又生性謙恭能明辨是非。隻要壓服了這兩人,朝堂上也一定是勢單力孤無人援助。當然,這些策劃就不必跟喬峰提了,歸正他也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