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的呈現,實乃跨期間的產品,但擺在司馬光的麵前,卻又是明珠暗投。雖說仁宗期間畢昇便已發明活字印刷術,但是因為膠泥活字輕易破壞,印刷所用印墨質量不佳,印出來的筆跡並不清楚,是以當時印刷書冊首要還是利用雕版。但雕版印刷製版遲緩,並且刻版輕易磨損,使得本錢增加,這也是為何書冊售價居高不下的啟事。
慕容複與蘇軾對視好久,見蘇軾始終神采果斷不依不饒,便道:“教員既稱司馬相公為‘司馬牛’,當知他的固執不下於‘拗相公’王介甫。即使明日教員與司馬相公針鋒相對,教員覺得能壓服他麼?”
慕容複一麵暗惱章惇戰役力不敷,等閒就被司馬光坑了,一麵又安排人手彙集開封府廢除免役法的各種犯警之事,籌算將其勘錄在報紙上設法上達天聽。而就在他忙得不成開交的時候,剋日來精力很有委靡的蘇軾卻忽而給他傳來一條動靜——即將前去汝州到差的章惇但願在臨行前見他一麵。
王閏之聽了倒是心生憂愁。當年神宗天子主持變法,蘇軾就死力反對,不容於新黨。現在舊黨當政,蘇軾又反對司馬光全麵拔除新法,明顯又將不容於舊黨。如此一來,隻怕蘇軾在朝堂上的路都要被本身走絕了。王閏之自知勸不了丈夫,便起家去尋慕容複。
蘇軾見司馬光麵露思考,明顯非常意動,倉猝道:“劉中丞慎言!相公返朝便上疏官家廣開言路,現在無端禁了報紙,難道自打耳光?”
“不是我,但總有彆人。”慕容複戔戔八品官,連參與朝會的資格都冇有,哪有機遇將報紙進呈禦覽。但新黨黨魁章惇尚未被貶,他必然會有所行動。
陪坐一旁的劉摯欣喜他道:“這報紙門生也買過幾期,除了一些文人約稿,多數寫的是風花雪月,相公不必過於憂心。何況,前些日子相公主持拔除保甲、保馬二法,這報紙還曾為相公鼓吹,這是功德啊!”
朝議連拖數日,一份《汴京時報》終究走進了章惇的視野。章惇瀏覽這《汴京時報》本來隻為解悶,不想報紙上所撰社論直讓他拍案叫絕,他當即攜報紙入宮求見太皇太後與官家。第二日的朝會上,章惇精力抖擻,劈麵向司馬光質詢了報紙所列的三個題目。其一,市易法一旦廢除,朝廷如何平抑物價?其二,方田均稅法一旦廢除,稅賦支出將大幅減少,朝廷如何養民?其三,因二法廢除而裁撤下來的殘剩勞動力如何安設?
慕容複微微一笑,又道:“如果……門生敢打包票,此事定有處理的體例。教員可願臨時啞忍,圖謀將來?”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到上疏廢除免役法時,司馬光終究做足功課又選了一個報紙方纔出刊的黃道穀旦,曆數免役法五害,要求規複差役法。這一回,蘇軾仍舊一言不發,由章惇當了孤膽豪傑。官司一向打到太皇太後的前麵,免役法是否完整拔除尚未有定奪,司馬光卻已洞悉章惇的脾氣缺點,用心在太皇太後的麵前激憤他。脾氣暴躁的章惇公然入彀,因言行無狀惡了太皇太後,被貶出朝任汝州知州。
蘇軾在司馬光家討了個敗興,回到本身家後,直至深夜纔將這件事說給老婆聽,又長歎短歎:“司馬牛!司馬牛!”又道,“明日上朝,吾自當據理力圖,不成令君實鑄下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