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府……江寧……死了三十萬人？……三十萬？”司馬光顫聲道，他年紀老邁皮肉乾枯，眼瞼已含不住眼淚，此時已是老淚縱橫。

蘇軾聞言也鬆了口氣，豁然道：“為師與君實本是至好，再要瞞他，內心也過意不去。”抬開端，又拍著慕容複的肩頭安撫他。“你放心，君實乃君子君子。你的報紙雖與他定見分歧，但他也毫不會攜私抨擊。”

慕容複仍舊置若罔聞，待劉摯分開火線又揖了一禮，誠心道：“相公多多保重！”司馬光為人剛強貧乏政治聰明，可起碼凡是他活著一日，蘇軾就還是安然的。他的存在於蘇軾而言，比如是一座不成超越的高山，雖說擋去了陽光，可也同時擋去了風雨。

司馬光死死地盯著慕容複，久久答不上話來。直至見到慕容複長歎一聲起家拜彆，他終究從喉間晦澀地擠出一句：“慕容複，你究竟是誰？”

慕容複神采隱蔽而對勁地微微一笑，幽聲道：“我慕容家雖說家財萬貫，能支應調查員在東京、京西、淮南彙集質料兼顧數據。但倘若下官說，我能有這財力將調查員派往各地州府彙集證據，相公信不信呢？”

慕容複冷聲一笑，儘是無所謂地答：“《中庸》有雲：國度將亡，必有妖孽。多我一個，也不算多。”

司馬光畢竟老成，見地了慕容複這一手頓知這話題他是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當下道：“你說，老夫毫不信你是另一個希夷先生，能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慕容複，你本日所言我必會稟明太皇太後，治你之罪！”

哪知他話音未落，蘇軾的眼淚便掉了下來。“君實……君實不可了，他家中老仆親身來請你……”

慕容複哂然一笑，安然道：“相公厚葬了王荊公，荊公泉下有知，天然明白相公的為人。卻不知活著的蔡大人與章大人會不會一樣覺得相公是君子？”章惇被貶汝州，現在還在到差的路上。至於蔡確，想必已經到陳州了。“相公本日如何待新黨，將來隻怕新黨千百倍地償還！”

“你！你……”司馬光怒指慕容複，那狠厲的目光狀若猖獗，幾要擇人而噬。

慕容複悄悄一笑，滿不在乎隧道：“司馬相公如果現在還弄不明白，那他連禦史之責都承擔不起，更何況一國宰執？教員去看望相公時，相公如果問起此事，教員實話實說便可。”

“你的數據……那些留下名姓的百姓……”司馬光艱钜地喘著氣。

司馬光沉默很久，忽而問道：“依你之見，又當如何？”

慕容複視若無睹，上前深揖一禮。“見過司馬相公。”慕容複入眼所見，司馬光白髮蒼蒼麵龐乾枯，明顯已近油儘燈枯。

“我把數據寫得越切確，相公越信賴是真的。至於在報紙上留下名姓的百姓，能留名的，天然確有其人。”慕容複安然道，“一個完美的謊話，九分真一分假，細節越精準越能讓人信覺得真。至於各地州府的父母官，大多屍位素餐對治下百姓一無所知，希冀他們能發覺報紙作假，難道緣木求魚？司馬相公，宦海端方向來是瞞上不瞞下，王荊公當年厲行變法卻為贓官貪吏所欺，乃至功敗垂成。現在看來，相公與王荊公原是殊途同歸。”

一個月後，《大宋報紙辦理法律》正式出台。慕容複第一個遣人去禮部交納了一萬貫的押金又自行申報了每年上繳的稅金，算是正式在朝廷上掛了號，為《汴京時報》過了明路。今後，凡是《汴京時報》未曾誹謗君王、未曾教唆十惡、未曾誨淫誨盜、未曾偷稅漏稅，便誰也不能無端不準其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