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後深知呂公著為人沉默寡言，但言必有中，不由坐直了身子，正色問道：“為何？”

慕容複笑道：“教員，當年荊公決意變法，罔顧民意，遺禍無窮；而溫公發憤儘廢新法，一樣罔顧民意，是以天下大家反對。現在朝廷拜教員為右相，想來是已然明白治大國如烹小鮮，當不急不躁緩緩而變的事理。”

錦林樓二樓的某間配房內，諸葛正我抬手給慕容複續了一杯茶水，笑道：“明石這一手公然了得，看來這右相的位置蘇學士是勢在必得了。”頓了頓，他又感喟。“如果變法之初便能有這份報紙、有這張經曆表，又豈會……”

秦觀見狀無法地瞥了身側的張耒一眼，輕聲道：“我早說了，還是明石最能哄教員高興。”幾句話就讓他忘了窮究這個宰相究竟如何而來。

倒是蘇軾仍意猶未儘，再度問起了慕容複的去處。“為師聽聞吏部新的調令已下來了？”

呂公著上前一步，斬釘截鐵隧道：“太皇太後，依微臣之見，蘇子瞻更加合適。”

慕容複有此說法，蘇軾再無可回嘴，好久方長歎道：“畢竟是為師扳連了你。”蘇軾雖對黨同伐異詭計狡計打擊抨擊不屑一顧，但他卻實在不是個笨伯。

蘇軾做了一個無法又順服的神采，轉頭望向他的幾個弟子。蘇門四學士本日群聚慕容府，他們與慕容複相處已久逐步體味他的氣力並佩服他的才氣，心中已模糊視這小師弟為馬首，此時便也有誌一同地望向他，等著他的答覆。

諸葛正我是早風俗了慕容複這腦殘粉的心態，對他樂在此中的神情視而不見，隻經心提示道：“不善謀己身也就罷了，既然要當右相，總要實至名歸，可不能等閒被人架空了。比如這一回，朝野表裡不知有多少官員士子為程頤鼓吹，若非你的報紙，他當右相的呼聲本是最高。可蘇學士那邊，連為他上疏說話的官員都屈指可數。”

蘇軾刹時挺了挺胸膛，慷慨道：“為師自當經世濟民，鞠躬儘瘁！”

諸葛正我並不陳腐，一樣也知王安石的變法雖一塌胡塗，但“變法”本身卻無可厚非。隻見他沉默了一會，又提示道：“蘇學士一旦履職，手上可有可靠的人才？現在朝局險惡，更要謹慎謹慎，莫要蹈了王荊公的覆轍纔是。”

他的老婆王閏之隻是和順以對，並不因丈夫驟得高位而欣喜失色。不管蘇軾在宦海上是否對勁，這都不會影響她對丈夫的一片密意。

蘇軾剛起了這個動機就被慕容複撤銷，不由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數今後，朝廷頒下聖旨拜蘇軾為尚書右仆射。自此，蘇軾締造了一個空前的古蹟，在短短兩年以內，從一名冇有體例的民兵副隊長步步高昇直至一國總理。右相之職花落蘇軾實乃爆冷，不但在朝中權勢極大的劉摯不敢置信、在士林中名譽極響的程頤不敢信賴，便是連蘇軾本人也不能信賴。蘇軾自知在朝中根底不穩，不容於新黨又不容於舊黨，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何最後竟是本身得了右相之位。他一頭霧水地拜謝了官家與太皇太後，回到家中將這動靜與本身的家人和門生分享，又迫不及待地透露了心中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