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跪了,”聖元帝笑罷擺手,“白福,送關夫人歸去。”
她想活下去,不管多麼屈辱、寒微、絕望,都想活下去。
想起關老爺子的厚德載物,再看看徐廣誌的急功近利,他點頭,唯餘一聲長歎。清流濤濤,民風就正;汙流滾滾,民風就斜,此乃常理。怨不得偌大一個魏國,現在已亂象頻生、社稷不穩。這一世的霍聖哲也是個眼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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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忽中,一名宮女走上前,畢恭畢敬地說道,“關夫人,奴婢帶您去後殿梳洗一番,換身潔淨衣裳,然後去麵聖。”
“臣婦隻是嚇傻了罷了,反應比彆人慢半拍,看上去平靜,實則心臟都快裂了。臣婦謝皇上犒賞,謝皇上開恩。”她捧著盒子拜伏。
關素衣一麵深呼吸一麵去掀盒蓋。有了前次的經驗,她的行動很慢,當蓋子完整翻開的一瞬,不免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彷彿過了好久,又彷彿隻是斯須,她展開一隻眼朝盒子裡瞥去,然後大鬆口氣。內裡並非殘肢斷臂,而是很多貴重藥材,藥香味將聖元帝身上的血腥氣都沖淡很多。
關素衣瞳孔收縮,竟差點奪門而逃,隻因這錦盒與先前阿誰一模一樣,也不知內裡裝了甚麼,殘肢斷臂?她頂著一張安靜的麵孔走上前,接了錦盒,指尖卻在發麻。
“哦?連尖叫一聲也無?”聖元帝興味地挑眉。
她說本身誤入禁地,葉婕妤並未暴露驚奇或體貼的神采,而是驚奇於她的無缺無損。直至盒蓋翻開,瞥見首級,她纔敢篤定本身的猜想。凶手公然就是葉婕妤,不然聖元帝毫不會讓她把“禮品”送過來。
謝天謝地,感謝菩薩!關素衣暴露劫後餘生的神采,卻聽座上傳來一陣大笑。
趙陸離一時悔怨,一是憂愁,見皇上總也不來,便向白福拱手,“白總管,皇上他……”
這份犒賞真是送到內內心去了。關素衣喜不自勝,連連伸謝,方纔還淤積於心的怨念與驚駭,刹時便煙消雲散,唯餘深深感激。如果能幫到家人,莫說嚇她一嚇,就算讓她立時死了也甘心。
白福涓滴不敢小瞧這位家世不高的鎮北侯夫人,親身備了馬車將她送走,又指著前麵跟從的幾輛馬車說道,“夫人,那是陛下的犒賞,大多是些寶貴藥材,主子幫您送去關家,都是老爺子用得上的東西。另有一名太醫陪侍,替老爺子把評脈,調度調度身材。今後老爺子凡是有甚麼不舒坦,您儘管喚他,他必不敢怠慢。”
“微臣不敢!微臣馬上解纜!”想起舊事,趙陸離神采煞白,捧著羽檄說道,“微臣的老婆還在甘泉宮……”
聖元帝笑得更加暢懷,渾厚而又愉悅的笑聲在殿內迴盪,令一乾宮人惶恐不已。皇上多久冇笑過了?近些年,他彷彿每日都處於狂暴的邊沿,特彆從佛堂出來,眼睛總充滿血絲,像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現在?”趙陸離驚奇地問。
黑衣侍衛和白福驚詫看他,卻見他早已拿起一張奏摺批閱,彷彿之前充滿輕鬆愉悅的笑聲不過是幻覺罷了。
但是為甚麼?關素衣自問與葉婕妤昔日無冤剋日無仇,她殺死本身能獲得甚麼?或者說,她想借本身的死去讒諂誰?唯有這個來由才氣解釋她的行動。但眼下,她又不那麼必定了,隻因葉婕妤又哭又笑,竟暴露幾分癲狂之態,彷彿精力出了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