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忽中,一名宮女走上前,畢恭畢敬地說道,“關夫人,奴婢帶您去後殿梳洗一番,換身潔淨衣裳,然後去麵聖。”
“啟稟皇上,臣婦是人,豈能不怕?”隻長久打仗過一次,關素衣已發覺到對方的脾氣。他掌控欲極其激烈,與他說話不能藏著掖著,內心想甚麼便說甚麼,哪怕觸怒了他,也比欺瞞的了局好無數倍。
關素衣瞳孔收縮,竟差點奪門而逃,隻因這錦盒與先前阿誰一模一樣,也不知內裡裝了甚麼,殘肢斷臂?她頂著一張安靜的麵孔走上前,接了錦盒,指尖卻在發麻。
“無。”侍衛對關夫人實在佩服得緊。這麼多年下來,她是第一個擅闖佛堂卻滿身而退的,彆人如果像她那樣,早就被砍成肉泥了。不但如此,她還讓皇上取下邪物,拆了佛堂,安安穩穩睡了一個好覺。
“侯爺少安毋躁,陛下在佛堂誦經,很快就到。”白福打了個千。
關素衣一麵深呼吸一麵去掀盒蓋。有了前次的經驗,她的行動很慢,當蓋子完整翻開的一瞬,不免屏住呼吸,閉上眼睛。彷彿過了好久,又彷彿隻是斯須,她展開一隻眼朝盒子裡瞥去,然後大鬆口氣。內裡並非殘肢斷臂,而是很多貴重藥材,藥香味將聖元帝身上的血腥氣都沖淡很多。
黑衣侍衛和白福驚詫看他,卻見他早已拿起一張奏摺批閱,彷彿之前充滿輕鬆愉悅的笑聲不過是幻覺罷了。
這份犒賞真是送到內內心去了。關素衣喜不自勝,連連伸謝,方纔還淤積於心的怨念與驚駭,刹時便煙消雲散,唯餘深深感激。如果能幫到家人,莫說嚇她一嚇,就算讓她立時死了也甘心。
想起關老爺子的厚德載物,再看看徐廣誌的急功近利,他點頭,唯餘一聲長歎。清流濤濤,民風就正;汙流滾滾,民風就斜,此乃常理。怨不得偌大一個魏國,現在已亂象頻生、社稷不穩。這一世的霍聖哲也是個眼瞎的。
謝天謝地,感謝菩薩!關素衣暴露劫後餘生的神采,卻聽座上傳來一陣大笑。
“翻開看看。”聖元帝饒有興趣地叮嚀。
“彆跪了,”聖元帝笑罷擺手,“白福,送關夫人歸去。”
她想活下去,不管多麼屈辱、寒微、絕望,都想活下去。
關素衣轉頭看她,思路翻湧。她開初以為葉婕妤就是侵犯本身的凶手,厥後又想,宮中那麼多嬪妃,萬一是誰想嫁禍對方呢?她並不體味各位娘娘,一時猜不透內幕,走入殿裡摸索一句,竟得知了真.相。
“臣婦隻是嚇傻了罷了,反應比彆人慢半拍,看上去平靜,實則心臟都快裂了。臣婦謝皇上犒賞,謝皇上開恩。”她捧著盒子拜伏。
“現在?”趙陸離驚奇地問。
不等他從駭然中回神,便見一封羽檄落到麵前,聖元帝沉聲道,“桐城發作民亂,亂軍已攻占本地官府,你速速點兵五萬前去救濟。”
“本來你也會怕!”聖元帝戲謔道,“朕還覺得你膽小包天呢!”
一個瘋子甚麼事做不出來?但她堂堂婕妤,寵冠六宮,又有誰能將她逼迫到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