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輕易緩過勁兒，她一邊用手帕輕掩口鼻，一邊滿臉鄙夷地嘟囔道：“這顧景諾是批發胭脂水粉的麼？瞧瞧這屋裡，如何弄出這麼大味兒，的確像被香粉給醃透了似的。”

待統統清算伏貼，暮色已然像個躡手躡腳的賊，悄悄覆蓋，天涯僅存的幾縷霞光，也似燃儘的燭火，掙紮著閃動幾下後，完整冇入暗中。

邊說邊雙手遞上披風，顧寰錦接過，隨便披在肩頭，理了理衣衫，抬步便往屋內走去，衣袂拂過之處，燈籠光暈晃了幾晃。

顧仁本就心虛嚴峻，現在立品於這喧鬨又透著幾分陰沉的天井中，身邊的翠竹被夜風吹得“簌簌”亂響，似有鬼怪暗藏。

那味道，濃烈得化不開，好似打翻了胭脂鋪子，各種脂粉氣味肆意膠葛、稠濁。

顧寰錦眉頭刹時擰成一個疙瘩，精美的麵龐上儘是嫌惡之色，鼻腔被這霸道的氣味刺激得一陣發癢，緊接著便是連續串止不住的咳嗽，咳得雙肩都微微顫抖起來。

顧寰錦尋了處背陰且平坦的地點，靠著山石，闔目憩息，不一會兒，便沉甜睡去，這一睡，竟悠悠過了兩個時候。

那假山怪石嶙峋，堆砌得奇妙，好似一座微縮的奇山峻嶺，周邊綠植環抱，清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送來絲絲涼意。

眼看到了假山四周，月影班駁，剛好灑在顧寰錦臉上，似是驚擾了她的淺眠。顧寰錦刹時警省，仿若一隻冬眠的猛獸感知到傷害靠近，猛地起家，雙眸霍然展開，那眼裡寒光好似寒夜出鞘的利刃，鋒利且冰冷，直直刺向顧三。

他手裡捧著一件豐富的錦緞披風，腳步放得極輕極輕，好似腳下踩著的不是磚石，而是易碎的薄冰，一步一步，謹慎翼翼地朝著假山挪去。

假山下有一方小巧的水池，水麵微光粼粼，映著月色與星芒，幾條錦鯉偶爾遊過，攪起幾圈不易發覺的波紋，轉眼又冇入水底。

天井裡的燈籠悠悠燃起，昏黃光暈在夜風中搖擺，好似飄忽的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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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邊說邊往裡走，裙襬輕拂過桌椅，眼神裡的嫌棄愈發濃烈，“也不怕過敏，整日泡在這脂粉堆裡，真冇個大師閨秀該有的分寸。怪不得她當時衝過來，那股子味兒熏得我腦仁疼，敢情在自個兒屋裡就這般肆意塗抹，當真是冇品。”

這時，賣力打掃的丫環翠柳趕快遞上一杯茶，小聲勸道：“蜜斯，您消消氣，許是二蜜斯平日就好這個，冇個節製。現在這院子歸了您，咱清算清算，味兒散了就好。”

燈籠光暈映照著他慘白的臉，被這突如其來的目光一盯，嚇得雙腿一顫抖，膝蓋一軟，差點直接跪地，手裡捧著的披風也差點掉落，忙不迭穩住身形，聲音顫抖，結結巴巴喊道：“大……大蜜斯！小的……小的是奉管家之命，給您送披風來，怕您著涼，絕……絕無衝犯之意啊！”

言罷，抬手揮了揮，表示丫環們從速脫手清理，本身則尋了處通風的地兒站定，不肯再感染分毫那惱人的氣味。

冇過量久，顧寰錦蓮步輕移，身姿嫋嫋地來到了正堂。

丫環仆人們在顧仁的嚴令下，穿越繁忙於正堂與各屋舍之間，撣塵抹灰、歸置物件，那陣仗好似要將過往統統混亂陳跡十足抹去，讓這院子煥然一新，重拾往昔的高雅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