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得了父親垂憐,拿回母親舊院,又瞧著這寢室被拾掇得淡雅合心,隻覺滿心歡樂,周身鎮靜,睏意也如潮流般緩緩漫上心頭,正欲側身躺下,擁著錦被酣然入夢。
就在這時,窗外又傳來一陣鳥鳴,相較之前更加麋集,似是一群鳥兒在枝頭夜話,嘰嘰喳喳,卻並不覺喧華,反倒襯得這寢室更加安好平和。
床榻鋪著月紅色的錦緞被褥,繡著繁複的雲紋,四角垂著的流蘇,喧鬨而端莊。
夜幕像一塊厚重的黑布,嚴嚴實實地將憑瀾苑裹了起來,唯有正堂裡暈黃的燭光,透過雕花的門窗裂縫,掙紮著擠出幾縷亮光,似在倔強地抵抗著這濃稠的暗夜。
顧寰錦已然卸去白日的冷厲與鋒芒,悠悠坐在那鋪著月紅色錦緞被褥的床榻上,被褥上精美的雲紋仿若靈動的輕煙,在燭火映照下,添了幾分夢幻之感。
隻見她那纖細苗條的玉手悄悄地探入裙襬當中,趁著旁人不重視的時候,悄悄地從隨身照顧的空間裡調出了一根閃動著寒光的銀針。
這根銀針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彷彿一條乘機而動的毒蛇,隻等她一聲令下便會如閃電般飛射而出,直取黑衣人的關鍵。
現在,屋內安插得淡然高雅,牆壁上掛著一幅淡墨山川,筆觸寥寥,卻勾畫出山巒的悠遠、溪流的澄徹,仿若將一方喧鬨六合框於畫中;窗邊置著一張古樸的打扮台,台上僅擺放著一麵打磨邃密的銅鏡,鏡身泛著清冷的光,以及一套素雅的青花瓷瓶,插著幾枝初綻的冬梅,暗香模糊,為這屋子添了幾分高潔神韻。
顧寰錦蓮步輕移,跨過正堂高高的門檻,她身姿綽約,卻帶著幾分白日裡未散儘的冷厲,裙襬拂過空中,收回輕微的“簌簌”聲,仿若攜著天井裡夜的涼意。
此時,喧鬨的天井中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那聲音高聳地劃破夜空的沉寂,仿若一串靈動的音符,從幽深的樹影裡飄出,轉眼又消逝在茫茫夜色當中,似是夜的精靈在這無人打攪的時分,悄悄奏響一曲奇特的夜曲。
她靠近窗邊,雙手撐在窗台上,傾身向外探看,夜色深沉如淵,天井中的花草樹木皆隱冇在墨影當中,唯有幾點星子微小閃動,卻照不見半分非常,四周喧鬨得隻剩她本身略顯短促的呼吸聲。
但是,就在她方纔籌辦將手中的銀針衝著黑衣人狠狠地甩疇當年,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產生了。
顧寰錦脖頸輕顫,感受著劍刃的寒意,卻咬著下唇,倔強回道:“顧府可不是你撒潑之地,想取東西,白日裡光亮正大來求便是,這般鬼祟行動,定不會有好了局!”言語間,雙手悄悄攥緊裙襬,悄悄策畫著脫身之策。
夜幕似墨,濃稠地感化著憑瀾苑,唯餘寢室當中那幾盞燭火,荏弱地搖擺閃動,好似困於暗夜的幾點微光,勉強撐開一小方暖黃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