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光溜溜的墓石上立了一小我。

節南披了襖子到外屋，端起麵前的菜盆子，撥一些到本身那碗白飯上，又從蘆葉上夾隻雞腿。大阿福女人這纔將白飯按進那隻菜盆，又把少了一條腿的雞拖到手邊。

“天然有原因。”眉不跳，眼不眨，節南似未聽進最後一句，“我向安姑花一百文買的，你如果不去，那我就把錢要返來了？”

眨眼之間，大阿福已落在節南身前，龐圓身軀發展著，行動之間竟全無粗笨，鎮靜地反覆又反覆，“真麼？真麼？隔壁家的？隔壁家的？我不信。不能信你。你之前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來著，不然要打我。”隻要她一胳膊腿粗的節南，倒是她的剋星。

“呀，呀，一園子幾十號孤魂野鬼，好不輕易盼來你這麼一個親人，好歹把禮數做全。”

臉如銀盤，脖子以下膝樞紐以上，像一隻超等大餅，穿一身翠綠欲滴的素淨長襖，襖麵上繡著“福”字，腦袋一邊頂一個饅頭髻，用紅綢布包了。

柒小柒肥掌掃過窗台，將南瓜子一粒不剩收進袖袋，“曉得了。藥在我屋裡，記得定時煎服，師妹你那麼會算管帳，千萬不要到了最後，讓本身搞得前功儘棄。”

節南病容懨懨中有了一絲難掩的天然神采，語氣卻仍淡，“少吃點，今早晨加菜。”

“你又知不是我出的。”有人嗑瓜子，有人刻苦藥，隻是這回，節南喝得很慢，一口一皺眉，藥味實在太苦。

這二位，同出一門，師姐妹。

虧不虧這等事，不到最後，是瞧不出來的。節南想說，但轉成輕咳，終究看著大阿福壓過牆頭，滾入鄰居家去了。她這才進了屋，翻開暖龕，拿出一盅烏黑烏亮的湯汁，一口氣喝了，鑽進被窩睡大覺。

柒小柒，閨名小柒。

“我緝捕小花時，聽安姑正跟她丈夫提及今早的事。她搖著那隻荷包子，樂得眼都睜不開，好似那邊頭不是銅子，是金子。要不是做這道菜花工夫，我真想等瞧她找不見小花的模樣。”大阿福女人嘴裡不閒著，在窗台上放了把南瓜子，吧唧吧唧得磕，“愛占便宜的安惡妻若知，這一百文不是白得的，更不是你出的，難道氣死？”

一個，圓溜溜的人。

“就這事。待瞧見張正和老舍頭進衙，聽清他們和商師爺說甚麼話，就能返來了。”彆看柒小柒愛吃，倒不是貪吃，辦事可靠。

節南笑了笑，“之前說的和現在說的，自是聽後者。不過我可先同你說好，你想吃的東西，你本身脫手捉去，且別隻就不可，隻能要那隻花的。”手裡俄然撚出一根羽毛，恰是剛纔安姑的呈堂證物，“給我瞧細心了，不然弄錯了，我仍要打你。”

柒小柒竟然半點不介懷節南說她胖，反倒雙眼放光，“好極，好極，現在吃也吃過癮了，幫手癢。我都瞧好了，這屁大點兒處所，能用得上我的，隻要賭坊。要大毫不小，要小毫不大，雙一雙六隨便通殺。如何？要我贏多少川資？”

節南這會兒的神采好了些許，白裡青紅，眼兒彎彎，隻是無神無亮，“稍安勿躁，這事若真搞砸了，那我也必然會讓它砸在你手裡的。”

直至盆碗空了，全都清算潔淨，兩人這才端了板凳推開窗，用同一個角度，昂首盯著天上那半輪玉輪，各捧一茶碗，說話。

一個說一個肥肉多，一個說一個算計多，本來不是不報仇，而是報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