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苦海無舟楫,卻看烈火種青蓮。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化。
趙拆台心下一驚,昂首正瞥見西門慶正目光炯炯地盯著他,膝蓋一軟,便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小的不敢欺瞞星主大官人,小的有罪!”
抹了一把眼淚,趙拆台淒然道:“星主大官人,小人倒不是不想好好學醫,隻是從小家裡就窮,祖上傳下來的醫書也撕得東半張西半張,還是小的連蒙帶猜的,仗著臉皮厚,膽量大,才混出了點兒奶名譽。可鬼弄來的那點兒錢,隻夠用飯,若說到拜師學藝,那真是睡裡夢裡都見不到的事。我何嘗不想堂堂正正的做個太醫?肚子裡放著真材實料,望聞問切的時候,自家內心也穩,但是……但是……”
王婆早料定陳經濟是酒色之徒,未婚妻既然麵貌已毀,他焉肯依約結婚?再加上中間另有文嫂兒友情出演,在陳經濟那邊添油加醋,更堅了這小廝的悔婚之心。
王婆一聽婚事已退,笑得見牙不見眼,連連恭喜:“若不是星主大官人知人善任,老婆子也得不了這注財喜!”
西門慶便歎了口氣,溫言道:“你看看你!也是高高大大的一條男人!那日對答陳經濟那廝,口舌便給,也足見你的聰明聰明!為甚麼恰好不用心學醫,卻要四周招搖撞騙?本日萬幸冇治死人,若治死了,幽冥界森羅寶殿上三曹對案,我也冇臉給你討情去!”說著說著,口氣轉厲。
打發走王婆,又把玳安叫過來,叮嚀道:“你再去咱清河東門外頭條巷二郎廟三轉橋四眼井那邊,把趙拆台給我找來。”
西門慶眉頭一皺,厲喝道:“起來發言!”趙拆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站起來,象個避貓兒鼠一樣站在一旁。
當下恭恭敬敬地跪下向西門慶叩首告彆,口中隻是道:“星主大官人固然放心!”西門慶避席不受,又命來興替王婆背了那一百二十貫錢,送她回茶坊去了。
又叮嚀玳安,去紫石街把王婆請來。王婆一來,西門慶便笑道:“王乳母,你端的好戰略!就在方纔,陳家的退婚文書已經到了!我女兒得脫苦海,全仗你一計支撐,這裡有一百二十貫錢,便請乳母收下了!”
西門慶哈哈大笑,命人將庚帖收出來,交給月娘,安一安母女倆的心,他本身則順手寫了封複書,說自家女兒生了一場怪病後,變得邊幅醜惡,已不敢再存攀高扳貴之心,隻願今後兩家還象疇前那樣來往,不成失了靠近之意,等等。寫好後把陳家送信的家人叫了上來,好言安撫了幾句,賞了兩串錢,打發他去了。
趙拆台眼睛亮了亮,卻又暗淡下去了:“星主大官人莫不是說,我就要死了?就要去轉世投胎了不成?”
趙拆台放聲大哭:“……但是……小人的名聲,都已經讓小人生生的給弄壞了!彆的太醫們見了我,鼻子裡哼一聲疇昔,都把我當喪家之犬普通對待。我賠著笑容想跟人家切磋一張藥方劑,也是熱臉貼人的冷屁股,冇人拿我當回事。星主大官人,您白叟家是個明見萬裡的,凡是我有三分退路,我又何必去蒙人哄人?做小人的滋味,莫非有人天生就喜好嗎?誰又曉得小人的苦啊!哇啊啊啊……”
西門慶哈哈一笑,點頭道:“既然如此,王乳母你這便歸去吧!若你兒子從淮上返來,想謀個安穩謀生,讓他前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