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竹林,他緩徐行入寢殿,麵前的統統都是那樣的熟諳。這裡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從將軍府裡的清謐園原封不動挪過來的,連擺放位置都一模一樣。他走到打扮台前,撫摩著她曾用過的木梳,那上麵彷彿還殘留著她的氣味,淡雅的芳香,讓人在不知不覺中上了癮,再也戒不掉。
宗政無籌微微一愣,並未當即答話,而是低眸想了想,才道:“確有此事,母後動靜可真通達!”
寢宮內一張寬廣的鑲金木雕大床上,一名中年男人一動不動的躺著,疇前漂亮的麵龐瘦得不成人樣。若不是他睜著眼睛,還喘著一口氣,彆人或許會覺得這不過是個死人。誰能想到,這曾經名動天下的一國帝王,現在躺在他報酬他裝潢的富麗金屋裡,不能動,也不能開口說話,隻能如死人普通的躺著,任人宰割,毫無抵擋才氣,這是一種比淩遲之刑更加殘暴的折磨。他眼角瞥見剛進屋的二人,特彆在看到宗政無籌時,他本來安靜無瀾的麵龐俄然有些衝動,渾濁的雙眼微微亮了起來,張口想說甚麼,卻又說不出,隻急得瞪眼。
女子唇動了動,想說點甚麼卻終究甚麼也冇說,隻應了聲,施禮辭職。
聽不出情感的嗓音令人無端發顫,宮女身子一抖,指尖不謹慎動員葉子的一角,留下一道輕微的摺痕。她也顧不得這些,猛地轉頭,便看到了她做夢都想見到的天子。一時愣住,健忘施禮。
他孤身走在那片竹林裡,一模一樣的精美,少了那小我,便是天差地彆。他還記得她分開前的那晚酒後舞劍的身姿,迷得人失了心魂,讓人明知等在前麵的是一個滔天陷進,卻又忍不住心甘甘心跳下去。世人說貳心機周到算無遺漏,可在她麵前,他實在不堪一擊!
回朝數日,他每日在乾坤殿與禦書房展轉,冇日冇夜的措置政事,不給本身留下半點餘暇的時候。這偌大的皇宮,成千上萬的人,都在看他眼色行事。他每日坐在那意味著最高權力的冰冷的椅子上,至高無上的尊榮袒護不住貳心底的落寞與孤傲。
屋裡非常溫馨,針落可聞,半晌後,他抬頭深吸一口氣又沉沉吐出,彷彿用儘滿身的力量才問出一句:“她……過得可好?”
女子道:“南朝丞相桑丘,傳聞從他府中搜出了多封密函,上麵蓋著您的璽印。”
園子裡有一片竹林,那片竹林裡有一塊空曠之地,正中心一個漢白玉圓桌,能夠用來下棋、看書,也可用來品茶、舞劍,隻可惜,阿誰喜好看書、下棋的女子早已不在他身邊。
灰濛濛的天空,冰冷徹骨的河麵上霧氣迷濛,河水湍啟用動,帶起陣陣鮮紅翻湧不息, 一個五歲的男童在水中極力掙紮著。
宗政無籌麵色驟變,呆望著床上那被他視如珍寶之物,有半晌的失神。以後,凝眸問道:“是何人漫衍的謊言?”
傅鳶如煙柳眉輕蹙,迷惑道:“你不喜好嗎?他是你兒子,看到他你應當歡暢纔是!”說到這裡,她頓了頓,似是想起甚麼,又道:“哦,我忘了,你確切不喜好他!從他還冇出世起,你就千方百計想殺死他。你借彆人的手,下打胎藥,乃至不吝用毒,可惜,我和他都命大,都活了下來。你派人四周追殺他,當年聽到他中劍落江的動靜,你必然很高興吧?”她望著床上的男人,目光還是和順,但那和順背後的痛恨倒是蝕骨銘心。她悄悄笑了一聲,又道:“你必然想不到,他再次死裡逃生,終究趕走了你最心疼的兒子,奪了你的皇位!這……叫做因果報應,你曉得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