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遭到擄掠的另有鹿家,災害產生的過程大同小異。那陣子鹿子霖被賀耀祖邀去坐在戲樓的禮賓席上撫玩麻子紅的出色演出,不無擔憂地算計著白孝文鑽進騙局的過程。鹿子霖女人孃家在賀家坊,午餐後跟著前來叫她的侄兒回孃家看戲去了。屋裡隻剩下鹿泰恒以及長年守著活寡心灰意冷的兆鵬媳婦。匪賊們把鹿泰恒背縛著用皮繩繞過大梁吊到空中,卻對兆鵬媳婦非常客氣地說:“嫂子,你睡你的覺,甭驚駭冇有你的事。”他們用刀尖在鹿泰恒臉上齊截道口兒,再逼問銀元藏在哪達?鹿泰恒叫著喊著罵著卻始終不說銀元的藏處,直到老夫臉膛胳膊胸脯脊背大腿被刀尖拉成像碎布條一樣稀爛。匪賊們把統統牆壁都挖得坑坑窪窪,把箱子櫃子都翻得亂七八糟,把鋪地的方磚揭起來挖下去,仍然冇有找到銀元。匪賊們仿效田福賢鹿子霖整死賀老邁的刑法,把鹿泰恒從屋梁上蹾下來,再拉皮繩吊起來又鬆開皮繩蹾下來,反覆蹾了幾次,直到蹾得鹿泰恒骨頭斷裂,尻子裡湧出一堆鮮血攪和的糞便,又在當胸戳了一刀。
旋渦的中間反倒是安靜的。白嘉軒已經復甦過來,接管冷先生的悉心醫治。醫治分兩套辦法同步停止,每天淩晨空肚時和睡覺前煎服湯藥,間隔一天由冷先生親身給腰部傷位上裹纏膏藥。白嘉軒不能翻身轉腰,死死地仰躺在炕上歡迎前來看望他的親戚友愛和鄉鄰族人,他冇有仇恨冇有傷感乃至連狠惡的痛苦也不呻喚出來,安靜冷酷地接管熱切意誠的問候和安撫。七八天今後,腰傷剛見較著好轉,背上和臀部壓出的褥瘡紅腫化膿引發高燒,白嘉軒幾次燒得昏倒。仙草整天服侍在炕邊端屎端尿擦洗身子,仍然冇有能夠禁止褥瘡的產生。冷先生重新開了藥方主治高燒,給褥瘡配製了外敷藥麪兒,白嘉軒終究從又一次危急裡緩活下來,明顯變得非常衰弱了。他微微喘著氣對孝文說:“你整天立在炕跟前做啥?該死的話你立在這兒也不頂啥喀!你該弄啥快弄啥去。”孝文顯得憂愁而又恓惶,阿誰襤褸磚瓦窯的氣象像克化不開的積食整得貳心虛神移痛苦不堪。白嘉軒覺得兒子為本身煎熬操心,就問:“咱村過會的日子快到咧。給梨園子磨麵買菜的事安設伏貼了冇?”白孝文說:“現在還演啥戲哩!我跟麻子紅把戲退咧!”白嘉軒瞪著眼問:“誰叫你退戲?”孝文解釋說:“咱家遭了難,子霖叔家方纔過罷喪事,誰另故意演戲湊熱烈?我跟子霖叔籌議了就說算咧不演戲咧。”白嘉軒擺一下頭嘲弄地笑了:“說定要演的戲就要演不能退。你把你子霖叔叫來我跟他說。”
黑娃確已成了匪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