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和我花馬掉嘴扯閒篇,甚麼最得信賴,聖眷昌大,滿是廢話。”方玉丟過一記白眼,不屑道,“天子佬兒有幾個是講情的,這麼些年了,還不過是把他架在那上頭讓人恨著又怕著,拿他當刀使罷了。偏他還是個實心腸!”
見林升等人搬了很多物事出去,闔府高低都甚是驚奇。方玉忙忙地迎出來,見狀是又喜又憂,不大好劈麵問容與,便一把拉住林升,悄聲道,“究竟是如何了?好端端的做甚麼出來療養,莫非是被貶了不成?前兒皇上出京,竟然也冇叫他陪著,你誠懇說,是不是出了甚麼事?”
統統清算安妥,才垂手低聲問,“大人感覺他會來麼?萬歲爺但是叮嚀過,不準他們上門來見您。”
趁著對方盯著那字字句句,麵色逐步竄改之時,他撩袍坐下,輕拂袖襟慢悠悠道,“大人宦海沉浮二十載,當曉得坐到你我這個位置上,很多事的確身不由己,很多事也由不得一張嘴就能拋清。若說鹽務、漕運、礦稅、商稅,林或人哪一項都有牽涉,逃不開乾係。可就隻一樁,事關詹府和東宮,林某未曾介入分毫。萬歲爺目下唯剩這一子,儲君不但是朝廷所繫,更是社稷萬民所繫,其貴重不必言喻。是以詹府一應人事任免升遷,皆出自萬歲爺禦筆硃批。隻是這話,萬歲爺向來不欲明言,太子亦有冇法知悉的啟事,此事在內廷,向來隻要皇上知,林某知。”
他說著,憤而抖落開那信,一道道褶皺隨即展暴露來,清楚明示著,那頁輕浮的素馨紙曾經蒙受過如何的蹂/躪,也明示著看信人在目睹筆墨的一瞬,曾經如何氣血上湧怒不成遏。
“大人莫非又心軟了?覺著得饒人處且饒人?”
“一封信是捕風捉影,再加上一封禦筆親批的秘折呢?”容與將案上一本冊子遞給馮坤,淡淡陳述,“萬歲爺親筆手書,大人想必不會再看錯了。”
“是構陷!”容與抬頭笑了笑,“敢問馮大人,林某此舉與貴部現下所做之事比擬,卻又有何分歧?”
真是患得患失,容與隻覺好笑,主動握了握他的手,“你安排得極殷勤,正和我情意。我在外頭比在宮裡更安然。這事我曉得該如何措置,你儘管放心去封禪,等返來時,案子也就該有端倪了。”
偶爾和方玉下棋閒談,或是在書房裡經心練字,一顆心垂垂安寧下來,隻是畢竟不能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每到傍晚時分,還是會有西廠秘報的信函安排在他書案上。
等人都走了,殿表裡規複一派安好。沈徽略顯寂然地靠在椅背上,像是不肯直視容與,半晌才道,“我也隻能做到這個份上了,但願你不要怪我。”
隔日沈徽終是按原打算分開京師,一起南下。容與也清算安妥,帶了陪侍之人回到宮外自家宅子。
來時氣湧如山,去時沉鬱黯然,容與看著他起家,淺笑彌補,“另有一則,販子盧峰作為證人,現下還羈押在刑部,請大人一併還此人一個公道。”
廓清了緣何不再追擊窮寇,他方纔正端莊經展顏一笑,“天晚了,待明日成果出來,怕是另有故事持續,不如先睡個好覺養精蓄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