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兩人換了常服,容與還是水色直裰,頭上係玄色飄巾,實足墨客扮相,林升也就勢扮做書童,兩人策馬過承平橋來到閻繼在揚州的居處。
“大人,外頭又來了一波鹽商要見您,今兒還是不見?”
話音落,門簾即被挑起,沈徽穿一身石青色鶴氅,頭戴玉冠,翩翩然越步出去。腳下走得非常輕巧,可臉上疏無半分笑意,一對鳳目不怒自威,直直地盯著容與。
容與雲淡風輕道,“阿升不是常說我是欽差麼?豈有欽差怕獲咎人的。既不能麵麵俱到,不如乾脆率性一回。”
沈徽居高臨下,也不叫起,隻冷冷道,“見到朕你很驚奇?這兒是大胤邊境,揚州又屬南直隸,太/祖就在離此不遠的南都城,朕來這裡很希奇麼?”
行至大門處,二人雙雙抬眼望去,卻見那門上連一副匾額都冇有,門前更是空曠潔淨,簡素得一點看不出,這是新科二甲進士的宅邸。
聞聲能出門,林升來了興趣,挑著眉毛問,“我曉得了,是不是阿誰閻繼?在米市衚衕,您請他用飯的阿誰?”
“先生,這閻繼架子可真夠大,天子近臣竟還請不動他一個小小學政?”見慣了揚州府大小官吏對容與各式阿諛,林升現在已有幾分不滿。
沈徽走去書案背麵,在容與方纔坐過的處所坐下。見案頭攤著本身批覆的摺子,許他能夠在江南逛逛的字句映入眼,頓時一笑,“朕準你四下逛逛,可有想好去那裡?”
忍住一點點欣喜再細看,見他在硃批底下俄然換了墨筆,寫道:揚州離淮陰不遠,想回家看看亦可,朕許你到處逛逛,但江南風騷地不能白手而回。
這就是不苛責他冇接駕之罪了?容與微微鬆一口氣,轉念想到他要和本身一道去姑蘇,本來輕鬆適意的一場出遊,刹時又變成了謹慎翼翼的伴隨。安閒必定是冇有了,他無聲一歎,果然是服侍人的命,納福偷懶大抵是跟他無緣了。
一語未完,那熟諳的清冷聲音已在近處響起,“到那裡很首要麼,莫不是你有甚麼見不得人的奧妙,需求先藏好?”
容與怔忡半晌,低聲謝了恩,起家還冇站穩,又聽他道,“林升出去,朕有話問你主子。”
容與覷著他,忍不住問,“皇上第一站是揚州城麼?還是從南京一起過來?臣實在是閉目塞聽,竟不知禦駕已近在麵前,隻是……隻是您此行可有緊急的事要辦?”
心中並無不快,實在這個成果是他模糊能猜到的。可細考慮起來,閻繼這性子除卻樸重,多少也有點孤拐,若能用的好,在宦海被騙是一把鋒刃充足利的寶劍,不過傷敵的同時,不免也會誤傷本身。
至於婉拒的那一番言辭,經侍衛半白半文的描畫出來,想到麵前人眨著澄徹的眼睛,一板端莊胡說八道,扮豬吃老虎的模樣,沈徽坐在禦案背麵都能笑出聲來。
一句話提示了他,容與忙斂了容,欠身道,“皇上舟車勞累,想必也乏了。臣先服侍您安設,以後再辦理明日路上所需。”
林升上前叩門,開門的是一名年青後生,想來就是段洵口中所說,閻繼獨一的仆人。
沈徽歪著頭,讚了句好,“你倒是會挑,朕剛好也想去那兒看看。”
沈徽唔了一聲,站起家等著他上前寬衣,打水盥洗,其間倒也冇有多餘的話,隻在看他鋪床時,叮嚀道,“此行不準張揚,明日卯時三刻解纜,沿水路下到姑蘇,快去快回。要防著處所官員曉得,以免擾民。彆的,不準帶旁人,除卻保護,隻你跟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