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生無可回嘴,請夫子懲罰。”薑悔垂著頭,臉上又規複了平常的沉寂似水。
薑曇生一時候有些晃神。
“噫!”秦夫子瞟了眼垂眸端坐的薑悔,心中略感不測,歪著頭半眯縫著眼,作出側耳聆聽的模樣,一邊幾次點頭擁戴道,“竟有此事!豈有此理!”
“那小郎君倒是說說,該如何懲戒介弟呢?”秦夫子老得都快成精了,天然不會叫個小子當槍使,捋著鬍子反將一軍,“老夫倒要趁此機遇考校考校你。”
莫說旁人,就麵前這儘情妄為的薑曇生,說不得比薑悔還不幸。
左不過大家自掃門前雪,貴賤窮通,榮枯夭壽,都是每小我各自的緣法,這世道誰還比誰輕易呢?
薑家從上到下略通文墨的也就是曾氏一個女流,遴選西席如許的重擔天然不能讓娘子出頭露麵,而薑景仁選人一不問德行,二不考學問,端看頭上鬚髮白不白,臉上褶子多未幾。
鐘薈感覺她今後見著“君子端方”幾個字都得繞道走了。
“這......”薑曇生難堪地用白玉筆管撓撓頭,內心把這老東西的祖宗十八代咒得幾近要從土裡爬出來與他冒死,“本來這類不孝不悌的喪家東西不配坐在這裡聆聽賢人教誨,該死打一頓攆出去,不過為兄大人有大量,在這與你向老......夫子求個情從輕發落。我看去內裡跪足三個時候,歸去把孝經抄個五十......不......一百遍也就算了,夫子你意下如何?”
哼,他很快轉過念來,本日先治一治那不識好歹的婢生子,且有你刻苦頭的時候。
秦夫子一聽那公鴨嗓子出聲後背上立時起了一層白毛汗,恨不能抄起板子將那冇事謀事的瘦子摁在地上揍著花。
現在這隻枕頭不肯好好當她的安排,竟然混到人堆裡來裹亂,偏又是一個他獲咎不起的,秦夫子慪得鬍子都顫抖起來:“小娘子曉得改過已是非常寶貴,有道是“幼者必愚,愚者妄行”,你年幼無知,想來你阿兄也不會見怪於你。”
“薑悔,你果然如此悖逆?”秦夫子捋了捋亂糟糟的山羊鬍道,“可有何要辯白的麼?”
這位秦老夫子的麵子既值得思疑,學問更是稀鬆,能夠在諸般人選中脫穎而出實是托了年紀的福。
薑曇生的話他天然是一個字也不信的,若叫他自行挑生徒,十個薑曇生加十個薑明淅捆在一起換一個薑悔他也不肯意。
“嗯,嗯,”秦夫子煞有介事地點著頭道,“小郎君果然是君子端方,孝友之至。就按小郎君說的辦吧,薑悔,你且去屋外廊下跪著吧。”
何況薑悔這小子,看著瘦得隻剩一根筋,實在經打又耐踹,平常書院板子底子唬不住他。他平生怕的就隻要一樣——冇有學上。可天曉得薑曇生比他還怕,若冇有薑悔,那些漢隸章草的大字誰來替他代抄?那些駢四驪六的文章誰來替他捉刀?
夫子姓秦名守基,字子文,當年乃是前朝太門生,現在則是個皓首蒼顏的老鰥夫。
不過隻略掃了那花團錦簇珠光寶氣的薑曇生一眼,秦夫子那一點為人師表的惜才之心就如風裡微燈草頭懸露般消逝殆儘了。
“還遠遠不止!薑悔還教唆二mm頂撞兄長,誹謗我兄妹交誼,其心可誅!”薑曇生一邊裝模作樣地一唱三歎,一邊扭過甚對著前麵的二孃子擠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