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桃曉之以理不成隻得動之以情:“說到底我與你並無仇怨,你當真不肯留我?”
又指了指劈麵的小榻道:“跪久了傷膝蓋,坐著說話吧。”
說罷回身向門外走去,走出幾步彷彿又想起了甚麼,愣住腳步回眸一笑道:“除卻第一口的噁心,實在也就和牛羊豬狗差未幾,吃完猶嫌不敷呢。”
鐘薈看了眼更漏,亥時已過,本來這時候都該會周公去了,又說了這麼久的話,八歲的身子有點支撐不住,她捏了捏眉心道:“念在我們主仆一場的緣分,我給你兩條路選,一是你本身尋個來由自請出府,我與你些銀錢,你出去嫁人也好,購置些田產也好,做些小本謀生也罷,也算全你一個彆麵。”
“我當然怕冤枉你,以是須得試你一試,婕妤娘娘賜的香藥裡有兩種新合香,晚玉與虎魄光,裝在一模一樣的銀匣子裡,當然盒子上是注了香名的。那日我叫你拿晚玉,你將兩個盒子都翻開比了比——因你不識字嘛,然後公然取來了對的那盒。但是晚玉與虎魄光兩種香丸憑色形底子難以辯白,一個連字都不識的奴婢又是如何僅憑氣味分清楚上貢的香品?以是你是識字還是識香?抑或二者皆識?”
“你上回說你幼時因災荒避禍到都城,親人在途中染疾而亡,是不是?”鐘薈俄然不答所問,答所不問,提起她的出身來。
人是種奇特的東西,即便是劍拔弩張的時候,那些半真半假的情分還是會在不經意間一閃而過,就像三尺寒冰下一尾活魚,明曉得抓不住,看著也能叫民氣生歡樂。
蒲桃撲哧一笑,有一刹時幾近有些像阿誰貌不驚人的小婢子蒲桃:“您是不是已經記不得本身八歲時是甚麼樣了?”
但是要她親口承認是決然不能夠的,她盤算了主張裝傻充愣到底,隻一味地打哈哈:“甚麼十一十二的,越說越玄乎,我都叫你說得頭皮發麻啦!”
鐘薈無可何如隧道:“我說過本身疑人不消,用人不疑,那日是我記錯了,厥後纔想起前日曾從架子上抽過一冊書。”見蒲桃笑對勁味深長,煩惱道,“信不信由你罷!”
鐘薈心道你倒是會做順水情麵,本來她也冇甚麼真憑實據,這類捕風捉影的猜想實在算不得甚麼把柄,隻要她咬死了不認,莫非曾氏還能把她當妖孽燒了不成?
一邊絞儘腦汁地回想,到底是那裡暴露了馬腳——她自知與薑明月相隔了風馬牛的間隔,可冇事理讓人曉得本身姓鐘啊,她肯定本身宿世與這位喬家娘子從未相識相交,最多也就是宴會上擦身而過的緣分。
說到此處蒲桃禁不住抽泣,緊緊捂著嘴,眼淚不斷地從腮邊滾落,再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要不落忍。
“或許是我適值數錯了呢?”
“冇想到鐘十一娘竟是個脾氣中人,”蒲桃深深看了她一眼,“幸虧乎氣與我而言一錢不值,我不會與你爭這口閒氣,放心,既然你已厭我棄我,我留在這裡便冇甚麼出息可言了,明日我就自行求去,曾氏嘛......我看她年紀悄悄嘴邊已生了餓紋,不像是個福澤深厚的主,我還是離她遠些為好。”
“你試都冇試過,焉知我不信?”鐘薈抬杠。
鐘薈的委曲的確無處可訴,真想學項王對天歎一聲“非戰之罪”,然後抹脖子一了百了。她已經算得謹慎了,昨日出門還特地換了平常香品,誰想自家院子裡藏龍臥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