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府原是前朝中書監袁大人的祖宅,前朝永興之亂,袁家數百口性命喪賊寇之手,不久就開端鬨起鬼來,幾經易手終是荒了下來。
這屋子雕梁畫棟,仆婦們被服綾羅,毫不會是小門小戶,但也不像世家。
“又不是我先說的,”胖婢子揉著腦袋嘟囔,“傳遍閡府哩!我們小娘子生得好,我如果水鬼我也勾她去哩!”
不過提及薑家的府邸,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乃是九六城中大名鼎鼎的一座鬼宅。
“說甚麼?聽風就是雨的。去去去,彆擋著爐子。”另一個作一樣打扮的少女捧著香盒,從內裡扒拉出幾丸香藥,添柴似地漫不經心投進榻邊一個銀鎏金獅子香爐裡,她比那胖婢女高半個頭,身條很細,下巴尖尖,柳眉纖長,已經有了美人的雛形,可惜一雙眼睛吊梢兼三白,配上略高的顴骨,顯得非常刻薄相。
胖婢子冇有涓滴前兆地一撩帳幔,鐘薈正豎著耳朵偷聽他們說話,堪堪來得及把眼睛閉上,裝模作樣地吐出一口綿長的氣來。
現在主持府裡中饋的是後妻曾夫人,傳聞這位出自世家的繼夫人非常有德,對先夫人的後代視為己出,乃至比對一雙親生後代還著緊。
阿棗從案上拿了把鏤雕竹林七賢的銅手鏡來給她照。
鐘薈卻不覺得意,固然這張臉生得不錯,可畢竟一個八歲的孩童,毛還冇長齊,再美能上天不成?鐘家人長得也不差,再者鐘家和衛家有通家之誼,有那一家子大大小小的美人整天在麵前晃著,就是傾國再傾城的絕代才子,到鐘薈這裡也掀不起一絲波紋了。
從仆婦也能看出端倪,若在鐘氏如許的舊家,雅言說不好是不能近身服侍的,這屋裡幾小我南腔北調,唯有蒲桃稍好些。更不消提那疏鬆的端方了,鐘薈第一次醒時是傍晚,屋裡竟冇有留人服侍,想是值夜的婢子偷懶,不知跑哪兒玩耍去了。
阿杏重新手忙腳亂地絞了帕子替她抹眼睛:“小娘子不哭不哭,抱病老是要醜一點的吖,老話不是說嘛,福在醜人邊……如何越哭越凶了,哎……阿誰不是……能都雅返來能都雅返來!我們小娘子頂頂都雅,啊~”
瘦婢子被她的正理氣笑了,一頓腳道:“噓!彆把小娘子吵醒了!”
“呸呸呸!”年長的婢子照那胖婢子腦袋上拍了一記,瞪起眼睛,一雙眸子頓時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看著頗瘮人,“教拔舌鬼拔了你的舌頭去!這府裡的端方你忘啦?”
阿棗對本身的麵貌很有幾分對勁,見了生得好的,不管是仆是主,總忍不住悄悄比較,非得吹毛求疵地找出點美中不敷,再田忌跑馬似地拿本身的上風與之相較,在內心得出個誰都長得不如她的結論聊以自.慰。以往感覺小娘子美則美矣,倒是個木頭美人,嘴生得略闊,不如本身檀口一點,但是這麼一笑,彷彿連嘴都闊得該當應分,小一分一毫,那彎起的嘴角便不能那麼都雅似的,阿棗感受酸酸的不是滋味。
“小娘子醒了?纔剛過辰時。”兩人中阿棗還算有點眼色,見她掙紮著要起來,從速放動手裡的活,上前去扶她坐起家,又拿了個鵝黃忍冬紋織錦隱囊墊在她腰後,手裡忙著,口裡也不閒,一疊聲地叮嚀阿杏去打熱水來。
仆婦們不會牽名帶姓地稱呼仆人,家家都有娘子郎君老夫人,鐘薈至今冇弄清本身姓甚名誰,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