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薈非常感佩地將這位久仰大名的胡毋公子打量了一番。
胡毋基聽了半晌便絕望地搖了點頭:“盛名之下實在難符,這霸道淵妄稱名流,不想也是個拾人牙慧的,客歲白馬寺鐘子毓就是執此論將何同叔可貴毫無抵擋之力。”
恰好談座上倆人激辯正酣,世人俱是凝神屏息不發一言,荀嶽說完一大篇正停下來喘氣的當兒,常猴子主那“撲哧”一聲笑便顯得擲地有聲。
不過本日適逢其會,講經堂中門庭若市,鐘薈和常猴子主來得晚,不但堂中座無虛席,天井裡也已是人頭攢動。
“蘇兄!”胡毋公子彷彿見著了失散已久的親人,若不是常猴子主躲得快,恐怕就叫他把手抓住了,“三月前一彆後,我托人帶了幾封手劄到扶風,可俱都如石沉大海,你可曾收到過?”
扶風蘇氏是常猴子主之母崔淑妃母家的姻親,族中有幾支至今仍居扶風,她在洛京廝混經常常假托一名一表三千裡的表兄之名,這位名叫蘇晢的表兄從小到大連公主表妹的麵都未曾見過,卻替她當了無數回冤大頭,經常收到各種莫名其妙的手劄和土儀。
小沙彌從腰間取出鑰匙謹慎翼翼翻開鎖,推開木門將他們讓了出來,本來那門前豎著四牒摩耶夫人夢象受孕木畫屏風,公用來保護早退的高朋出入,常猴子主輕車熟路,帶著鐘薈貓著腰從那屏風後穿過,正籌算趁亂神不知鬼不覺地找個角落坐下來,隻聽隔著五六顆人頭傳來一聲驚雷般的叫喚:“蘇兄!”
鐘薈循名譽去,隻見一名頭大肩窄身條細的青年男人正一邊扯著大嗓門喊“酥胸”一邊往人群中擠,待來到他們跟前時,這位公子頭頂上的蟬翼籠冠已經歪在了一邊,他生著一對彆開生麵的八字眉,臉頰和前額上生著很多麵皰,看起來非常不利相。
“戔戔所言很好笑麼?”荀嶽神采一沉,用玳瑁柄麈尾點著常猴子主的方向尖聲道,“這位公子想必是有高論見教了。”
常猴子主這條魚服的母白龍看來很有些門路,帶路的小沙彌帶著他們直接從東邊的一條叢竹掩映的石板巷子繞過天井,便看到一扇侷促的側門。
虛雲禪師坐了好久,劈麵的坐榻仍舊空著。就在世人紛繁測度那個能叫禪師久候時,那四牒木畫屏風後走出兩小我。
“本公子要你何用!”常猴子主氣得拿麈尾拍了她兩下,隻得捋袖子親身出馬:“荀公子莫非忘了,顏子非聖,賢人以情當理,如何能證賢人有情?”
“嘖嘖,看他那對鼓突眼,全部荀家算是無出其右了,”常猴子主也有定見要頒發,“真擔憂他再這麼瞪下去眼眶接不住眸子子。”
“啊?不過爾爾嘛…”鐘薈踮著腳伸長脖子一看,不免有些絕望,那禪師確切眉清目秀,可也僅此罷了,在她看來並冇有甚麼過人之處,心下悄悄比較了一番,不管姿容還是態度都比衛六差遠了。
常猴子主敵部下敗將荀嶽作了個揖道:“戔戔鄙人,承蒙荀公子相讓。”
常猴子主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對那一身綺羅看起來卻非常落魄的青年作了個揖:“胡毋兄彆來無恙。”
第二番公然換了人,為主的是個鬚髮斑白的老先生,穿一身絳色紋織錦袍,後背有些佝僂,氣勢上便輸了一頭。他揮了揮斑竹柄麈尾道:“聖報酬人倫之至,則天之德,得時在位,而未故意於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