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著像是安慰,卻不但把三娘子裝病避之不及的罪名給坐實了,還在曾氏腦袋上扣了一頂名為“不孝”的大帽子。
曾氏眼睛裡的寒芒一時充公住,比平常多了幾分鋒利,在薑二孃稚嫩的臉龐上刮過,對方卻隻是瞪著一雙狀似懵懂的杏眼,偏著頭看她,彷彿真的在迷惑她的三mm為何不來登登這“香”飄萬裡的三寶殿。
“你三mm的鼻子是放在香爐上過世的,哪奇怪踏我這臭老婆子的賤地。”薑老太太悠悠地接過話頭。
又做張做致地往外張望了會兒,忽閃著大眼睛驚奇道:“對了,三mm如何未曾一起來?”
艱钜的時候將臉麵扔在腳底下踩也冇求得援手,順利起來自是不必再俯就了。曾氏自發那是給本身儲存的最後一絲顏麵,卻不想那畢竟隻是柿子揀軟的捏――不過是篤定老太太性子魯直,把她獲咎得再狠也不會背後裡給你使黑部下絆子。
曾氏指著蒲桃斥責道,“你原是我屋裡的,看你規行矩步又慎重少言,覺得是個能擔事的,方纔把你與了二孃子,冇成想連仆人都看顧不好,我看你也不消在娘子跟前服侍了,去掃園子吧。”竟是要立即將她降為粗使奴婢。
曾氏皺了皺眉,嘴唇翕動了下,還待說甚麼,老太太卻看戲不嫌台高地搓起火來:“哎喲做甚麼在我這裡發落下人,要打要殺的也彆在這屋裡,我老婆子年紀大了見不得這些個,大郎媳婦兒啊,不是我說你,這後孃不比親孃,手伸得太長落了話柄可就汙了你那賢名兒啦!”
鐘薈瞥了一眼蒲伏在地上的蒲桃,那脊背有些薄弱,兩塊肩胛骨隔著衣裳微微凸起,彷彿在微不成察地顫栗。
薑老太太也很上道:“老阿姊,我老婆子也勸你一句,自個兒多少也留住一些,免得在後代項下取氣。”
走投無路時為了懷上身子,她不吝顏麵掃地,像個爭寵的妾室一樣使計灌醉那掃一眼都令她萬分鄙夷的男人;為了搏個賢名,她不得不壓抑著腐心切齒的仇恨,對繼子繼女笑容相迎、虛以委蛇;為了後代的出息,她每次入宮都殫精竭慮,跪碎了膝蓋,還唯恐惹那脾氣乖戾的娘娘小姑不快;再讓她做小伏低奉迎一個輕賤的販子老惡妻?恕她做不到。
“有你甚麼事兒啊,”曾氏還冇說甚麼薑老太太先搶著抱起不平來,“你這三妹旬日裡倒有八日在病著,我說她阿孃,身子骨弱就叫她好好歇著將養,莫成日裡逼著她讀書習字,這女子最緊急的一個是在家孝敬長輩,出嫁奉養舅姑,連事理都不明白,讀再多書也是讀到狗肚子裡。”
原覺得伸手不打笑容人,婆母一個出身貧寒見地短淺的販子老婦,想必也冇有底氣磋磨她一個官家媳婦,不料自打進門就冇見著一天好神采,微有閃失便是一頓劈臉蓋臉的嗬叱,隻差冇抄起柺棍打她。
鐘薈避席向繼母施禮,一昂首額上的紅腫便落在曾氏眼裡。
曾家雖算不上世家,但家底非常殷實,祖上卻也陸連續續出了幾任小官,何曾見過這類陣仗,又因看準了薑大郎是個好性子,新婚燕爾很有些旖旎氤氳的風景,白日吃了排揎,夜裡回了院子臉上就帶出些不豫來。
本來薑老太太對低眉紮眼的曾氏並無不滿,隻是信賴“三朝的新婦,月子的孩兒,不成使他弄慣”,按常例殺殺她的威罷了,這下倒是真起火了,當下潑了一杯茶水,揀了一個摔不破的藤筐摜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