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說得範質眼睛發酸,他乾澀地笑著:“令公未免過於悲觀了些,當今聖上畢竟是明主,隻要我等經心幫手,亂世天然可期……”
太可駭了,看來本身如許的儒生,在政爭這件事情上還真是冇體例和這些在旋渦中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故鄉夥們鬥啊。
“天塌下來,有折可久這高個子頂著,就無需你**閒心了……”馮道的話語說得語重心長,內容卻幾乎教範質背過氣去。
這一天郭威率百官在龍亭禦園伴雪賞梅,在中書當值的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範質卻悄悄地輕車簡從自禁城出來,單身來到了馮府。
馮道勉強打起了幾分精力,娓娓道:“三十年了……如許的‘軍國大事’也不曉得經遇了多少。造反、謀逆、盤據、兵變,這些個事情,現在還算甚麼了不起的事情麼?我這一輩子,換了四個朝廷,奉侍了九位君王,能稱得上善終的,竟然隻要兩位。幾十年來,每天有處所起反,月月有藩鎮兵變,年年都要兵戈加賦,你打我,我打你,打來打去,死的是誰?還不滿是老百姓。天災、天災,總得給這些黎庶留條活路吧?我們這些坐在中樞的宰相們,總得替這些又冇權又冇錢的人想想吧?”
範質自嘲地一笑:“王秀峰現在的權勢,和桑國僑當年可有得一比呢……”
見馮道回過甚來雙目炯炯看著本身,範質深吸了一口氣,慎重隧道:“這但是軍國大事——”
範質有些惱了,馮道莫非真的老胡塗了,他拖長了調子叫道:“令公——”
馮道有力地擺了擺手:“……讓王秀峰頭痛去,我還是那句話,延州的事情,折可久那老狐狸說了纔算……”
成果就是,當天回府馮令公便得了重感冒,從元正日一向到正月初七“人日”,足足養了七天的病,倒是冇有甚麼大礙,不過人日的其他慶典活動馮道便一概不參與了。
範質咬了咬牙,道:“令公,食君之祿,自當忠君之事,這朝廷是主上的朝廷,不是他王秀峰的朝廷……”
“皇權之爭?”範質驚奇地問道。
馮道將那份密奏朝他麵前一推,道:“這些事情——該是王秀峰和樞密那邊拿主張,這個東西我看不看無所謂,拿去那邊吧!”
範質頓時渾身高低如同被迎頭潑了一盆雪水,一陣冷氣自胸中湧出……
此時範質對馮道已然是完整的心悅誠服,他一聲不吭地拿起那份密奏,最後問道:“這個把高允權弄了個灰頭土臉的魯莽校尉如何辦?看模樣高允權自家是措置不了此人了……”
“以桑國僑的才乾,尚且名裂身故,王秀峰遠不如他,而驕橫放肆過之,他又能撐獲得幾時?你和他爭來鬥去,和與死人爭鬥又有何異?”
範質苦笑道:“令公,王秀峰辦事乖張,如果請他專斷,我還跑來府上何為麼?延州本年一年鬨了兩起兵變,端地是波譎雲詭,情狀殊難逆料,定難軍至今尚未歸順,李彝殷聯絡北漢虎視關中,那可不是一個庸碌之輩,萬一被其覷個空子,我們都要悔之晚矣……”
這一番話把範質說得楞住了,向來自誇辯才頗佳的他遊移著竟然冇有接上馮道的話。
都城的這個年過得就比延州熱烈多了。元正日(即正月大年月朔)一大早,大周天子郭威便在大寧宮乾元殿坐朝,外朝官以弘文館大學士中書令瀛國公馮道為首,內朝官以樞密使尚書左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鄴國公王峻為首,順次按班魚貫入殿呈遞賀表,遵循法度,在郭威莊而重之的囉囉嗦嗦說了一大篇繞口的駢文致辭以後,當殿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