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歧看她這模樣,很體貼腸說道:“我曉得,幫裡端方大,你如果實在不便利說我不勉強。咱歸去用飯去,就當我冇問過。”
扮倉神的向來都是極精乾的男人,初春時分,北方氣候還冷的要命,他已經脫了光膀子赤著上身。身上那如同鐵塊般的腱子肉被冷風吹得發紫,但還是硬挺著。兩口燒酒喝下去,身子一個機警,便是有神上身。
心到神知,上供人吃,借統統機遇享用豐厚的食品,這是中國人早就有的聰明。每年祭倉神最首要的一項事情,就是典禮以後的大戲。現在年景不好,大戲就免了,但是大宴不能含混。
“對,哥說的冇錯。”曹蓮道:“我爹也說過,日本人頂壞。他這輩子最恨的有兩樣東西,一是火車,二就是日本人。漕運還冇斷的時候,日本的小火輪就在水麵上搶運糧買賣,這幫人最不是個物。你看在通州,賣日貨的都得寫南貨,就是從義和團的時候給他們立的端方。誰敢掛日貨招牌,當天早晨就得給他們來場天火!”
“不……不是,我甚麼事都不瞞哥。”曹蓮叫住鳳鳴歧不讓走,又吞吐著道:“實在……實在這事也冇甚麼,就是這個田滿不曉得用甚麼手腕,把龍頭棍給爹弄來了。這事可著運河幫,就我們爺們以及田滿三人曉得。你可千萬彆說出去啊,說出去那事就大了。運河幫三寶,兩寶落到我們手裡,這如果讓幫裡人曉得,一準得炸廟。”
比及了快祭倉神的時候,大師夥魚貫而出,田滿拉著鳳鳴歧,表示要多親多近多聊幾句,曹蓮隻好拉住鳳鳴歧另一隻胳膊。田滿笑道:“鳳大少傳聞畢業於東京皇家差人黌舍?小弟在日本留學多年,倒是冇聽過這黌舍的名字。”
田滿哈哈一笑,“小弟或許在日本留學太久,受了日本的文明民風影響,也說不必然。”
龍鞭則是一條二尺四寸長的馬鞭子,按著二十四骨氣所留。當年京裡缺糧,乾隆天子催促漕幫後輩快運南糧北上時,親手所賜。另有聖旨一道,催收賦稅,馬上上京,如有遲延,打死勿論。官民幫眾都受龍鞭統領,誰敢遲誤了公事,拿起這鞭子便能夠肆意抽打。這條鞭,也就是北幫的看家寶貝。
“嗯,我聽哥的,哥讓我如何著我就如何著。”曹蓮的臉有些泛紅,離鳳鳴歧更近了些,幸虧兩人從小就在一起玩,在鳳鳴歧眼裡,她還是是阿誰甩大鼻涕的黃毛小丫頭,冇甚麼可難堪的。
運河幫出身官方,不講甚麼川閩浙蘇皖粵這些個菜係,就認一個字:肉。運河幫開席,向來是酒山肉海,上好的二鍋頭配上五花三層的方肉,就是人間頂好的甘旨。賣力拉縴跑船,圖的就是這口吃喝,酒一入喉,肉一下肚,其他的就甚麼都能夠放開。
“不是為阿誰。”曹蓮小聲道:“說乾係也有點,但也不滿是,有彆的事,不讓往外說。”
倉神廟是很大的一處古刹,空屋子最多,與鳳鳴歧前後腳走進一間空屋子的曹蓮,麵龐紅的就像是喝了二斤燒刀子似的。後背頂著房門,眼睛看著鳳鳴歧,目光總有些迷離。本是極熟悉的乾係,這時卻扭捏起來,眼睛總往四下瞅,不敢往鳳鳴歧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