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語指著刀:“你們這是……這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
“此一時彼一時。”蕭阮道,“於兄現在動靜不通達了。”
“……明顯是我帶他去見我阿爺!”嘉語第二句又來了, “你、你……你出來做甚麼,你燒退了麼?我、我給你找了藥來。”言至序幕, 聲若哽咽。抬手把藥遞疇昔, 衣袖稍退, 瘦骨伶仃一段皓腕。
蕭阮轉眸,眸光裡浮金躍影,閃動不定,很久,方纔含笑答道:“她對我……天然是放心的。”
都是聰明人,點到為止,不必多話。
於瑾還是不說話。嘉語怯生生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一小步,於瑾冇有動刀,嘉語就在他的諦視裡一步一步走進馬車裡去。車簾放下來, 連著陽光微風, 都一齊擋在車外。睏意上來了。
“如何了?”蕭阮奇道。
――她如許想的時候,倒是忘了,蕭阮重傷,刀在他手裡,也就能割個麂子肉罷了,於瑾天然不懼。
“殿下好打算,”於瑾見此,不肯弱了氣勢,也吃了一口,約莫是內製,比他這些日子吃的冇油冇鹽的東西要好上很多,漸漸嚥下去,說道,“也不怕始平王翻臉不認?”
嘉語心道這位入戲也太深了點吧,麵上更加滾燙,更不敢昂首。
“始平王平了亂,就要班師回朝。太後冇有野心,天子年幼。”蕭阮以手撐地,緩緩坐下去,對他的殺氣恍若不覺,“一旦刀槍入庫,馬放南山,要再發兵,不曉得又要等多少年,可惜了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兵。”
提及來蕭阮與他現在處境,比豪門好不到那裡去。
嘉語“啊”了一聲,一旁於瑾涼涼隧道:“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這話我還冇就教宋王和三娘子呢。”那原是舉案齊眉的典故,嘉語這才認識到,孟光與梁鴻原是伉儷,一時紅了臉,低頭去吃麂子,又燙了嘴,孔殷火燎說不出話來,蕭阮唉聲感喟遞水,順氣,隻差冇湊上去吹上幾口。
嘉語這一覺睡到入夜才醒。約莫是累得狠了,連夢也無。醒來車廂裡烏黑。風從車簾外排泄去,烤肉的香味。這時候腦筋還不甚復甦,腹中已經咕咚一響:這整日,就隻早上吃了幾塊乾糧,那裡撐獲得這時候。
“不然呢?”蕭阮反問,“我父親老死洛陽,莫非我也要老死洛陽不成。”
“怕!如何不怕。”話這麼說,麵上並無半分懼意,“不過想這人間做父母的,總拗不過做後代的。何況前人也說過,繁華險中求。你我落到這步地步,不冒險,莫非能希冀平流進取,坐致公卿?”
“於兄豪傑氣短了。”蕭阮笑道,“大丈夫但患無權,何患婦人。”
於瑾沉默。
“借始平王的兵?”
傳聞阿誰姓蘇的美人是跟著蕭阮一起北來,出世入死,可想而知。此人真是白瞎了這麼好一張人皮。於瑾自忖毫偶然肝,和蕭阮一比,彷彿又還多那麼一點點。話說返來,心慈手軟,婦人之仁,能成甚麼事。
“……須得刷一層蜜水,和著孜然,另有鹽一起烤……”蕭阮話及於此,略略偏頭,就瞥見車簾後瞪著眼睛的嘉語,招手道,“三娘你過來!”
蕭阮看了於瑾一眼,於瑾不出聲。
於瑾冷眼瞧著,倒是又信了三分。
“好算計。”話到這份上,於瑾內心也有些佩服,“我傳聞殿下府中,有個絕色美人……現在也都丟下不管了?”――蕭阮這一去,能不能成事,誰也說不準,隻要他冇死,他的母親固然留在洛陽,猜想無人敢動,倒是阿誰小美人……以元三娘對他一往情深,多數是不能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