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婦人越想越好,卻不防一隻大手在她鼓囊囊的胸前摸了一把,董老七渾濁的眼裡閃過一絲滑頭的光,對婆娘道:“說你們孃兒們家頭髮長見地短,一點兒也不冤!我跟你說,那人不來就算了,如果然來了,反倒是咱家的造化!咱柱兒跟那啞巴普通大,如果人真的來了,就把啞巴藏著,悄悄拿柱兒頂了去!那可不是普通人,柱兒這麼一去,必定就是一場潑天的大繁華哩!”
董老七五大三粗的婆娘正給自家胖墩兒一樣的兒子洗臉,見丈夫把男孩踢倒,想起方纔隔壁王送滿罵的話,內心俄然就有點忐忑,對男人道:“當家的,你說那小我到底回不返來了?我如何內心冇個底兒。”
董老七看了一眼男孩,內心也有些嘀咕,卻還嘴硬:“能丟手扔給我們養,你覺得這小崽子能是甚麼人家的少爺?照我看,就是那人在道上趁便撿的,俄然發了點兒善心就掏銀子給咱野生了,這些年早就不曉得把這事忘到哪去了,還能記得這小崽子?”
這番動靜天然瞞不了人,擺佈隔壁有人探出頭來,又從速縮了歸去,畢竟四年前阿誰夜晚給人的印象實在過分深切,那打傘的男人抱著孩子挨家挨戶地尋有奶水的女人,滿鎮那麼厚的雪地裡卻愣是不見半個足跡,邪門得緊,是以眼下固然換了個少年來,卻也仍然冇人敢冒然多看一眼,這也是董老七勇於虐待小啞巴的倚仗,他吃準了誰也不敢出來跟接啞巴的人搭話,哪怕是阿誰多嘴的王送滿也一樣,不會有人來戳穿有關自家的統統。
婦人呆傻傻地愣了愣,眨眼間就咧了嘴笑:“當家的,可真有你的!”當下心底最後的一絲膽怯也冇了影兒,反倒是盼著那人能來了,她手腳敏捷地給胖兒子洗了臉,端著盆子就朝內裡走,籌辦潑去盆裡的殘水,灶前的男孩還是燒著火,木呆呆地不見半點機警勁兒。
“我願……意的。”苦澀若斯,慎重若斯,整整四年,等的就是這一天。
男孩說話的時候已經逐步順暢起來,反覆著:“我情願的。”他安靜地應著,手卻在微微顫抖,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啊,隻因為不甘平生如此,隻因為等著那一點但願不肯拜彆,以是寧肯忍耐著如許吵架成為家常便飯的日子也不逃脫,等候著,冬眠著,現在,終究比及了。
“我……是師映……川……”啞忍四年,本日終究第一次開口,男孩的聲音不免有些沙啞,口齒不靈,中間董老七麪皮顫抖著,褲襠裡已濕了一片,傳出陣陣尿臊氣,他不明白,這不是個傻子嗎?不是天生的一個啞巴嗎?董老七勉強睜大了眼睛看那蓬頭垢麵的男孩,俄然間第一次認清了這個四年來任他吵架的小啞巴,渾身頓時直冒寒氣--這小崽子,如何會有如許的心機!
當淩晨的第一縷紅霞灑向大地,夜晚的沉寂便如霧氣普通緩緩退去,幾戶人家連續開了院門,蓬亂著頭髮的婦女一邊掩嚴實了棉襖前襟,一邊去倒夜壺,跟著一道道炊煙裊裊在鎮子上空升起,小鎮上的住民就開端了新一天的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