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從茶館的某個角落裡傳出一個女童的聲音:“在,請恕小人無禮,不能現身。”
女童仍然不慌不忙地解釋道:“公主從三年前就已嚮明皇陛下進言,瀚江之西並非隻要蒼梧一國,單以鄰邦小國及屬國論,便有十四國之多。這些邦國雖小,然物產豐美,彆具一格,且合在一起,數量可觀,隻是苦於運不過瀚江。若能廣造钜艦以做商用,再在兩岸互建商館商店,互通有無,定能彙通天下,珠和璧美。明皇陛下聽聞後非常附和,毫無狐疑。”
黎太君微微一笑,道:“老身剋日夜有多夢,常常憶起故去的姐姐,因此來看一看,添一炷香,說幾句嘮叨話。若按蒼梧祖製,老身這臣子之妻的身份本不得入皇家宗廟,也是承蒙先帝皇恩浩大,特恩準老身今後能夠隨時來此祭拜,常常想起,自發感激不儘。”
溫帝似是並不在乎,喃喃自語道:“計是好計……隻是,她肯定情意已決?”
李公公在茶圃外候了好半日,才見溫帝慢吞吞地從茶館裡出來。眼瞧著溫帝的神采已是舒緩了很多,乃至還比常日裡顯得要愉悅一些,心中揣摩著多數還是鐵樹吉祥的原因,忙又堆上笑容,籌算待會兒隻緊著溫帝的話頭用力往喜慶的麵兒上帶,以博個龍顏一悅。
溫帝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棧道陳倉合二為一,說得朕也非常動心,倒有些盼得你家公主能早登禦座了。可她倒不怕朕拿了這艦船又載了兵甲打過瀚江來麼?”
不過李公公是經了事兒的宮中白叟,未幾問一句,隻旁敲側擊地笑問:“聖上這是要把這吉祥之兆親身奉告先帝爺呀?”
溫帝心下一凜,拿起信細細打量了一遍,大聲喊道:“李公公?”
“是,公主說了,隻需按此計行事,她必能助陛下撤除慕雲佐,以絕後患。”女童的聲音毫無遊移。
女童咯咯咯地笑起來:“陛下真是好神思。公主一向說,蒼梧李氏曆代先帝皆以仁治國,可陛下的智謀,便是比那慕雲氏也毫不減色。”
溫帝聞言卻不覺得然,點頭道:“三百艘,這可不是個小數量,就算是造出艦船,以明皇此等睿智之人,此艦船用作何用豈能冇有猜忌?”
女童應道:“明皇陛下洞察秋毫,且向來行事謹慎。公主說了,隻要棧道陳倉合二為一,方可明修暗渡,瞞天過海。以是這三百艘艦船用作商船也並非虛言,待陛下助公主成事以後,她會將此中的一半艦船贈送蒼梧國,真正做到互通有無,兩下裨益。”
女童應了一聲,便再無聲氣,不知何時已是去了。溫帝將那封信投入炒茶用的小火爐內,又坐了半晌,兀自笑了起來。
朱芷淩,這幾年你隻道我是你的一枚棋子。此次我當讓你曉得,誰纔是棋手。
溫帝聽言,和顏悅色地安撫道:“黎太君說的是那裡話,太君與皇妣是血脈嫡親,姊妹情深。即使臣子之妻出入七廟之地於本朝並無先例,可黎太君膝下二公皆是國之棟梁,朕的母親也是太君的姐姐,實是骨肉相連。常言道,人間百善孝先行,為了朕的親姨母破一次例,又有何妨?今後且休要再提此事。”
溫帝冷哼一聲,道:“隻是作為前提,朕需遣十萬雄師到太液城,助她即位是麼?”
女童也嘿嘿笑了起來:“陛下好謀算,不過公主談笑間也提及過此事。碧海國兵甲雖少,造船的本領倒是天下無雙。這些钜艦能抵得住瀚江通途的暴風巨浪,全賴船匠們在艦中埋設的巧機妙鎖,倘若陛下想要以此艦率眾兵臨碧海,我們便有體例將這些機鎖一一拆解。屆時恐怕船未至岸邊,便會散成一堆木片,陛下的雄師可就得去餵魚了。”女童的話語透著一股刻薄,語氣中毫不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