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玄撿起一塊石子,在棺材頭上輕擊三下,稍停一會,又擊兩下,然後再擊三下,雙手托住棺蓋往上一掀,喀喇一聲響,棺材中坐起一具殭屍。焦宛兒“啊”的一聲大呼,雙手抓住了袁承誌左手,不由自主的靠在他身上。
閔子華怒道:“當日我們在南京言明,兩邊解仇釋怨。金龍幫乾麼不顧信義,接連幾次前來傷我?你叫焦公禮出來。我們三對六麵,說個明白。姓閔的到底那一點上事理虧了……”他話未說完,金龍幫幫眾早已紛繁怒喝:“我們幫主給你害死了,你這奸賊還來假拋清!”閔子華和洞玄都大吃一驚,齊聲道:“甚麼?焦公禮死了?”
袁承誌問道:“這匕首為甚麼叫‘戒殺刀’?”水雲道:“敝派鑒於菊潭祖師的覆轍,從第十五代祖師起便定下一條門規,嚴禁妄殺無辜,本派每兩年一次在仙都山大會,有人犯戒,便得在師長兄弟之前,用這戒殺刀自行了斷。閔師弟要殺焦幫主,固然當年閔子葉師兄行動不端,有取死之道,但為兄報仇,本來也不算是妄殺,但是厥後既知受奸人教唆,再去侵犯,那便犯了嚴峻門規,諒他也是不敢。”他歎了口氣,說道:“這戒殺刀是他殺用的,如果仙京都生遇敵之時,武功不如,而對方又苦苦相逼,脫身不得,便須以此匕首他殺,免損仙都威名。閔師弟就算敢犯師門嚴規,天下兵器正多,怎會用戒殺刀去殺人?並且刺殺以後,如何又不把刀帶走?”袁承誌和焦宛兒聽著,都不住點頭。
焦宛兒道:“那麼這柄匕首從何而來?”洞玄道:“我這時說出本相,隻怕各位還不信賴。現下我帶你去個處所,一看便知。”閔子華急道:“師弟,那不能去。”洞玄道:“口說無憑,須有實據。焦幫主為奸人殛斃,此事非同小可,務須查個水落石出。袁相公和焦女人兩位是多麼樣人,決不能壞我們的事。”閔子華點點頭。焦宛兒問:“去那邊?”洞玄道:“隻能帶袁相公和你兩位同去。人多了不可。”
俄然啪啪啪數聲,四根火把打滅了三根,兩條黑影從世人頭頂奔騰而過。金龍幫幫眾一擁而上,四下圍住,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火把增燃,將大院子暉映得如同白天。
洞玄烏青了臉,喝道:“我學藝不精,不是你敵手,死給你看便了。快把匕首還我!”袁承誌怕他又要他殺,將匕首插入腰帶,正色道:“待得摒擋清楚,天然還你。”洞玄大怒,叫道:“你要殺就殺,不能如此欺人!”說著劈麵一拳。袁承誌側身避開,驚詫道:“鄙人何敢相欺?”洞玄凜然道:“這匕首是本派師尊所賜,寧教性命不在,也不能落入旁人手中。”袁承誌一楞,疑雲大起,心想這匕首既如此要緊,閔子華怎能於刺殺焦公禮後仍留在他身上,卻不取回?當下將匕首雙手償還,說道:“鄙人有一事不明,要就教道長。”洞玄接過匕首,聽他說得客氣,便道:“請說。”
世人出其不料,都大吃一驚,向後躍開。
上崗又走了二三裡,纔到崗頂,隻見怪石嵯峨,峻險高聳,月光下似魔似怪,陰沉森的寒意逼人。洞玄和閔子華走向一塊大岩石以後,袁承誌和焦宛兒跟著疇昔,隻見岩邊鮮明停著一具棺木。焦宛兒於黑夜荒山乍見此物,心中一股冷氣直冒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