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低下頭來,低聲叫道:“大哥!”伸出雙手,抓住了他兩手。承誌承諾一聲:“嗯,阿九。”阿九道:“我平生下來,欽天監正給我算命,說我如果在皇宮裡嬌生慣養,必然短命,是以父皇才放我到內裡亂闖。”
不一會,那公主走近案邊,隻聽紙聲悉率,調朱研青,作起畫來。
承誌坐在床邊,隔被輕推青青。青青翻了個身,麵孔朝裡。這一來,可真把他鬨得冇法可施,又不敢走開,隻怕她在此遭到凶惡。隻得隔著棉被,悄悄拍她背脊。
這時房中沉寂無聲,隻香爐中偶有檀香悄悄的坼裂之音,承誌更加不敢轉動。隻聽那公主長歎一聲,低聲吟道: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正在這時,俄然有人緩慢打門,幾小我同聲叫道:“殿下請開門。”
阿九臉一紅,低下頭來緩緩點了一點,雙手仍抓住他手,不捨得放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承誌道:“快起家。我們快走,在這裡傷害得很。”青青道:“傷害最好,我不走。”承誌急道:“有甚麼事,歸去漸漸再說不好麼?如何這個時候瞎拆台。”青青怒道:“我偏要拆台。”承誌心想此人不成理喻,情勢已急,稍再擔擱,不是冇法脫身,便是天子身邊產生大事,忙道:“青弟,你如何啦?”一麵說,一麵伸手去拉她。
阿九乍見承誌,頃刻間臉上全無赤色,身子顫抖,伸手扶住椅背,似欲暈倒,隨即一陣紅雲,罩上雙頰,定了定神,道:“袁相公,你……你……你如何在這裡?”
袁承誌聽她聲音嬌柔宛轉,自是一個年紀極輕的少女,他雖不懂這首古詩的原意,但聽到“縱我不往,子寧不來?”“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那兩句,也知是相思之詞,同時越加感覺她語音熟諳,深思半晌,不覺好笑:“我是江湖草澤,平生冇進過京師,又怎會晤過金枝玉葉的公主?隻因我內心念著阿九,便覺得大家是阿九!”
俄然門外腳步聲又起,此次有七八小我。袁承誌一打手勢,羅立如疇昔推開窗格。袁承誌揮手要三人從速出宮。羅立如搶先躍出窗去,宛兒和青青也跟著躍出。
那公主嗯了一聲,坐在榻上,聲音中透著非常嬌慵。一名宮女道:“燒上些兒香吧?”公主又嗯了一聲。過未幾時,青煙細細,甜香幽幽,承誌隻覺眼餳骨倦,很有睏意。那公主道:“把我的畫筆拿出來,你們都出去吧。”承誌微覺訝異:“這聲音好熟?彷彿是阿九……唉,我老是想著她乾甚麼?一天想她十七八遍也不止,真正胡塗透頂。”悄悄焦急,心想這公主畫起畫來,誰知要畫上多少時候。
袁承誌行了一禮道:“小人罪該萬死,突入公主殿下寢宮。”阿九臉上又是一紅,道:“請坐下說話。”忽地驚覺長衣已經脫下,忙躍入床中,拉過被子蓋了下身。
承誌老邁迷惑,細看房中,房門斜對公主,已經掩上,窗前珠簾低垂,除了硬闖,決計走不出去。過了很久,隻聽公主伸了個懶腰,低聲自言自語:“我每天這般神魂倒置的想著你,你也有一時半晌的顧慮著我麼?”說著站起家來,把畫放在椅上,把椅子搬到床前,輕聲道:“你在這裡陪著我!”寬衣解帶,上床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