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與袁承誌走進殿去,隻見好大一座大殿,殿大陰暗,四周巨燭點得明晃晃地。李自成坐在中間一張披了黃色椅套的大椅中,滿臉喜色,伸拳擊打麵前桌子。
李自成道:“你們‘左革五營’的五位主帥,個個有智有勇,見地不凡。彷彿老回回哪、左金王哪、革裡眼哪、爭世王哪、你藺兄弟哪,既會帶兵,又會安民。牛金星啊,那叫甚麼?這叫做出將入相,都是宰相之才,是不是?”牛金星躬身道:“五位主帥的確都是出將入相之才,他們歸附皇上,既是皇上的福分,也是五王的福分,這叫做明主功臣,相得益彰啊。”
李自成皺眉道:“這些名號,將來老是要改的。有功之人,封王、封公、封侯,封大將軍、副將軍,一個也不會落空。”眾將轟然稱謝。
李岩與袁承誌跟著他走過兩個庭園,通過一條長長的走廊,隻見到處有手執刀槍的軍士保衛。眾軍士認得李岩,也不查問,有的還躬身施禮。兩人走進一座小殿當中,隻聽得隔壁傳來李自成忿怒的聲音:
一時民氣浮動,滿殿身經百戰的悍將都為陳圓圓的美色所迷。
數十名軍官一齊簇擁疇昔,爭著要多看一眼,直到陳圓圓的後影也瞧不見了,才戀戀不捨的漸漸歸座。一人舉鼻狂嗅,說道:“美人兒的香氣,聞一聞也是宿世修來的。”一人說道:“這不是人,是狐狸精變的,大王不成收用。”另一人道:“就算是吃人妖魔,我隻要抱她一抱,立即給她吃了,那也歡愉得很。”
再走得幾步,隻見地下躺著幾具屍首,兩具女屍滿身赤裸。眾屍身上傷口中兀自流血未止。袁承誌這時再也忍耐不住,握住李岩的手,說道:“大哥,你說闖王為民伸冤,為……為百姓出氣,就是如許麼?”說著俄然坐倒在地,放聲大哭。
殿上四五十人齊聲說道:“是,皇上!”李岩和袁承誌也跟著叫了一聲。
進得宮來,隻見大殿皇極殿上設了盛宴,李自成正在大宴諸將,絲竹盈耳,酒肉流水價送將上來。李自成已喝得微醺,見到袁承誌,喜道:“好,袁承誌,你也過來喝一杯!”袁承誌躬身道:“是!”走近去接過李自成手中酒杯,一飲而儘。
皇極殿上一時沉寂無聲,俄然間噹啷一聲,有人手中酒杯落地,接著又是噹啷、噹啷兩響,又有人酒杯落地。剛纔袁承誌的酒杯掉在地下,李自成甚是憤怒,現在大家瞧著陳圓圓的麗容媚態,竟然誰也冇留意到彆的。
李岩道:“大王雖已得了北京,但江南不決……”李自成揮手道:“大師喝酒,大師喝酒!現在不是說國度大事的時候。”李岩隻得道:“是。”退了下去,坐在袁承誌身邊,低聲道:“統統謹慎,須防權將軍對你倒黴。”袁承誌點點頭。
一個高高瘦瘦、穿戴青色短衣褲的人踏上一步,嘶聲道:“大王,弟兄們兵戈出不著力,那倒不打緊。我們不是要弟兄們拚了本身性命來為我們打天下、坐龍廷。弟兄們大師實在苦不過,不起來殺官造反,個個就冇了性命。我們不是為了妄圖金銀財寶、為了要搶花女人,我們是給贓官財主逼得活不下去了,這才冒死。各位兄弟,對不對啊?”
袁承誌道:“大王入城之時曾有號令,有誰殺傷百姓,奸騙擄掠,一概斬首。鄙人見到本軍兄弟正在虐殺百姓,這才脫手禁止,實非成心獲咎,還請權將軍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