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衢不測埠眯起眼，狷狂一笑。

程蒼從濃煙中走過來，一邊咳嗽一邊大聲道：“郡王，塔門燒起來了。出不去。我們走後殿……”

“殿前司和開封府。”

“是。你們兩個跟我走。”

傅九衢看一眼咳嗽的辛夷，掉頭就走。

底下是火海，樓道在燃燒，情勢緊急。

辛夷：“我真的……走不動。”

“你竟敢戲耍我？”

“你傷到了那裡？”

辛夷眉頭蹙緊。

傅九衢腳下生風，就像冇有聽到她的話，快步帶著眾侍衛達到後殿，但是，在火勢的囊括下，藥王塔上方的八角簷宇掉落了下來，早已堵住了出口。

他餘怒未消，對辛夷冇有半分客氣。

“……”

陳儲聖再次狂笑起來。

“有機遇你先走，不消管我。”

“火情來勢洶洶，不像是臨時起意？”

她覺得陳儲聖放火是為金蟬脫殼，冇有想到，他就在三層的木欄邊，背對火海而坐，懷裡抱著一把陳舊的胡琴，安靜地拉著弦，不再吼怒不再仇視，就像是臨死前大徹大悟了似的，雙眼緊闔、嘴裡喃喃，像是在哭泣而唱，曲調哀痛……

臥槽！好無情好刻毒好殘暴好過分……

“程蒼，上塔。”

傅九衢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雙眼漸漸眯起。

“老夫至死不明，你是從那裡習得的醫術，壞我功德？周道子，教不出你如許的門徒……”

即視感讓辛夷心如火炙。

“哈哈哈哈哈……”

拯救稻草不要也罷，她不喜好欠情麵，若如許死了，就當是死在傅九衢的手裡，說不定就歸去了……

倒下來的大梁，侍衛的驚呼全都被甩在身後。辛夷被傅九衢挾持般夾在腋下，隻感覺本身像一隻不能轉動的小雞仔。此時現在的傅九衢，高大且充滿力量，手握長劍，雙眉舒展，在濃煙中挾著她疾奔向後殿。

此次傅九衢冇有再像拎小雞似的拎她，而是將她攔腰抱起，往壘成塔基的巨石飛奔而去。

“當年你受人誣告，被貶黜罷官，何故不向官家申明本相？”

“淑惠，鳳兒，小醇，小全，小豆子……崔師弟，我極力了，還是棋差一著。害你們的人，尚未全數伏法，張家村也未斷子絕孫……”

他的脖子上，一抹鮮血蜿蜒而下，不曉得傷到了那裡，那鮮血落在他華貴的狐裘領中，看得辛夷心驚肉跳。

緊接著，苦楚的胡琴奏調，穿過煙霧和火光，飄入耳畔。

從小到大，她從未經曆過如許的陣仗。滅亡的場麵如此實在，不是遊戲，不是紙片人的天下……她眼神垂垂暗淡，看向傅九衢，低聲說道：

“死吧，一起死吧。你們都來嚐嚐，烈火燃燒的滋味。”

“我要此性命何用？妻兒不在，我苟活浮世又哪得半分歡愉？”

段隋：“是。”

傅九衢看著他背後越來越近的烈火。

“出去再和你算賬！”

浮光掠影，烈火映紅辛夷的眼。

胡琴奏出的哀痛曲調，飄然入耳，傅九衢一身繡著紫金麒麟的富麗長袍，在風中翻飛而起，頭髮披垂開來，好聞的桂花香味清冷地覆住煙味，吹入辛夷的鼻頭，她眼睜睜看著傅九衢抱著她躍上塔基……

辛夷被傅九衢放下空中，看著麵前的畫麵，頓時震驚。

他們不會放火。

辛夷乾脆閉上眼睛。

傅九衢眉梢微動，冷著臉將她拽起來，再無半分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