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今後我便住在這裡了,”了緣悄悄撫摩著綻放的荷花,“請多來勞煩我吧。”
“你出去吧。”
了緣鬆開緊攥著衣衫的手指,遲緩很慢的撩起眼睫,淺褐色的眼睛似流轉著霧氣,水汽昏黃。他咬緊下唇,撫平被抓皺的衣服,撿起掉在地上的一件換洗衣物。
靈岩寺是他的家,他賴以儲存的家。師兄們固然怠惰些、常愛使喚他,但他們心腸仁慈脾氣渾厚,會把本身收藏的玩具零食向他分享。經常在半夜過來查抄弟子是否睡熟的方丈也很好,對他偷偷藏書閣看書並拿走經籍臨摹的事心知肚明卻不究查。
“靈岩寺還不至於多一人的飯就吃垮了,”方丈轉著佛珠,無法的輕笑,“可惜了,以你的資質定會飛昇為仙,你真的不肯剃髮?”
了緣抱著一堆師兄們換洗的衣服站在靈岩寺後山的石梯上,他穿戴師兄們穿不下的青色僧袍,廣大陳舊的衣衫下襬與袖口用玄色布條繫住。蓮藕似的小胳膊戴著用黑繩串起的珊瑚珠子,在陽光下泛著淺淺的紅光。
“三加五是三十五?”
他虔誠的閉上眼睛,滿心等候展開眼後便會瞥見自小保護本身的人。他抿著發白的嘴唇,睫毛輕顫在眼瞼處投下閒逛的暗影,白白淨淨的臉上一點硃砂痣像是粘上了一顆紅豆。
“出來吧,”七歲的了緣小聲呢喃道。
了緣靠在後山川池的假山,從懷裡取出一包淺黃色紙包,紙包用紅繩索繫住,大要彷彿被重物壓過癟癟的。他解掉繩索,翻開紙包,暴露上麵三塊壓碎的雲片糕。
“買來了?”了緣彎起嘴角,將絕望粉飾在笑意之下。接過二師兄遞來的淺黃色紙包,他漫不經心的挑著繫住紙包的紅繩索,“你先走吧,我一會就出去。”
“你……去吧去吧。”
他扣著鼻尖,幾次轉頭望向河麵。師兄們笑哈哈的跑來拿走衣服,拽著他胳膊跑回靈岩寺。
“三加五是三十五,”青禾斬釘截鐵的叫道,“三加五就是三十五塊,明顯是阿緣數錯了。”
他勒緊布條繫緊衣衫下襬製止蹲下去的時候踩臟衣服,大步跑下石梯,在河邊愣住。撩開一角青衫蹲在河邊一塊爬滿青苔的石頭上。
“了緣,曉得老衲為何要給你起這個法號嗎?”方丈起家,替代掉佛像前將近燃燒的一支香燭,“了緣,了緣,了結情緣。你小時候,老衲為你卜了一卦。命有一劫,冇法遁藏。可本日老衲重新卜卦,你的劫竟自行消去。”
身後傳來模恍惚糊的男聲,熟諳的聲音是師兄們相互調侃時的語氣。了緣倉猝揉著眼睛,以便讓那點紅暈不太較著。
初春的河水還帶著夏季的凜冽酷寒,清澈的水麵滿盈著淡淡的霧氣,吹在臉上涼絲絲的很舒暢。緩慢流淌的河水在岸邊石塊中打著卷飛奔到遠方,偶爾冒出幾尾小青魚甩著水珠撲通一聲隱冇於水底。
晴和了,就搬出粗糙的板凳坐在水池邊。在邊上放著兩三塊雲片糕,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臨摹著荷花矗立的模樣。
閣房是方丈誦經唸佛的處所,內裡點著兩排檀香,稠密的香氣充盈這裡。了緣關緊木門,跪坐在佛龕上麵的蒲團上。
了緣神采安靜冷酷,一次次的沾著碎屑含進嘴裡。臉頰曬的發紅,鬢角的髮絲被汗水打濕泛著亮光,滾滾汗水從額頭冒出順著眼角滑落衣衿,胸前的衣服已經汗濕。白衣緊貼著身材,黏膩悶熱像是另一層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