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二樓兩端絕頂的兩間,緊鄰阮老太寢室的一間由阮嶽的正妻周氏住了,另一頭則是阮家二爺伉儷所居。
卻不料阮嶽進了族學以後,天賦過人,十一歲中了秀才,十二歲為廩生,族裡天然就正視起來,出了銀子讓他進學,又撥田產扶養阮老太太。十三歲成貢生,以後一再地蟾宮折桂,解元,會元,狀元,三元落第,每一次的賞錢酒菜等都是阮家屬裡購置的。
周氏回房,廚房裡忙,前頭府裡搬出來的時候賣掉了很多小廝丫頭,奉養她的貼身丫頭便常被調派去幫手。住在婆母隔壁,隻隔了一道木牆,每日裡她謹慎翼翼,不敢弄出一點兒動靜,除了默靜坐在窗前墮淚,隻要一複一日地繡花。
非論如何說,當初阮家取信迎親的時候,周家高低喜極而泣。
周氏扶她進房在床上歪著。惴惴立了一會,阮老太見兒子還冇找返來。不免又數落起她來:“我是上輩子造了甚麼孽才娶了你這麼個媳婦進門!成日一張沮喪臉,把老阮家二十年的風水運都給衝了,滾滾滾,少在我跟前杵著,冇得叫我瞧了活力。”
她生善於淮河南岸的清河縣城,祖上本也是殷實的耕讀之家,隻因比年水惡,縣城一再南移,族田不保,到父親一輩,隻靠家傳的秘方開一家茶湯鋪子,勉強混得麵子。
氣候晴好,阮老太站在二樓雕欄前看著一目瞭然的院子,眉心糾成了疙瘩。
阮老太萬分仇恨這屋子,周氏倒不感覺,在這裡,她能常常聽到阮嶽柔聲說話,心境更加溫馨了很多,這輩子,即便他再也不會到她房裡,能常常見到,常常聽到,她也滿足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樓堂下傳來下人的聲音:“老爺可返來了……”
周氏眼圈一紅,低頭蹲了蹲身,冷靜退了下去。
阮老太黑著臉嘲笑道:“她有那麼美意?不過攛掇亭宇陪她逛街買金飾。返來讓她立即滾過來!”
周氏身子一動,想了半晌,又寂然坐了歸去。
兩家老婆有身,家道也相稱,孩子五六歲上就定了親。
一時腳步雜遝,婆母屋子裡的人想來都到樓下去了。
哭得太多,繡得太多,她垂垂感覺眼睛視物不太清楚,但是卻不敢吭一聲,免得更遭了婆母嫌棄。
回房坐到繡架前,隔壁房裡老太太的謾罵聲還是絮絮傳入周氏的耳朵。
阮老太頭先急著找兒子,真返來挨在床前,又摸著心口朝裡臥著不出聲了。
不過阮老太為人刻薄,與族裡各房俱反麵,並不念他們的情,到了京裡以後,更是至始至終都鼓吹當初孤兒寡母在故鄉如何被人欺負。
阮老太被兒子半哄半騙弄到此處,整日黑著臉。
這裡隔音奇差,想必老太太是不曉得的,周氏屏著氣,眼睛瞪著簸籮裡五顏六色的絲線,又覺白茫茫一片,隻要坐著不動。
現在想來,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如何是她一個平常女子能夠配得起?
阮老太占有了二樓正中三間,中間用作歡迎來往的夫人和長輩的存候,左邊做了臥房,右邊是她必不成少的馬吊房。
金陵城北向來是布衣聚居之地,這竹枝巷裡的屋子雖說在這一帶略好些,平常最多不過住些富戶。
誰叫本身肚子不爭氣,不但冇能保住阮家的嫡子金孫,還導致畢生不孕呢?
大殷朝官員的薪俸並不低,當朝吏部侍郎舉家搬家到城北上真觀四周竹枝巷的一座舊樓堂中後,成了四周平頭百姓茶餘飯後的一件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