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新婚，她穿戴大紅通袖麒麟袍，烏黑的髮髻上裝點著幾枝黃澄澄的快意金簪子，一尾銜紅寶金雀步搖顫巍巍垂至剔透的耳邊，端倪卻還是清豔至極，在彆個身上或許顯得流俗的打扮，在她身上卻分外動聽心魄，乃至晃眼。

淩妝起家低頭掃視通身：“我如許去王府可安妥麼？”

可這個夢到底是好夢還是惡夢，難以預感。

蘇錦鴻以冷傲的目光盯了她一眼，忙就訕訕轉開首去，道：“女人定累壞了，吃些東西早些安息為是。”

按例撒帳、坐床，聽著聲音略帶沙啞的婦人唱著：“撒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佳氣鬱蔥長不散，畫堂日日是東風。撒帳西，錦帶流蘇四角垂，揭開便見姮娥麵，輸卻仙郎捉帶枝。撒帳南……”淩妝麵前似重曆了初入申府時的風景，不安、茫然、如漂泊在暗夜海上的一段朽木，三年光陰，及笄少女垂垂被暴風暴雨扯破成碎片。

鑼鼓鞭炮聲斷斷續續響了半日，吉時，花轎出門，並不直接進蘇府，而是從坊間另一頭出去，穿繞幾條大街。

品笛想到蘇錦鴻冇在新房過夜，顯得呆怔，唸叨了句：“蘇家的端方真真奇特，便是太妃王妃高貴，也冇有不給夫人存候的理兒啊！”

雖說是新婚，卻冇有半點新婚的氛圍，她心底有種被保護押送著去王府叩首的感受，幾分莫名其妙，幾分悵惘胡塗。

淩妝暗想，外頭人多說徐夫人刻薄蘇錦鴻，非論如何說，頭一次到蘇府的時候，她就感遭到蘇錦鴻完整冇有將繼母放在眼中，作為長輩，父親又是在母亡以後娶的老婆，並無錯誤，這是很說不通的，卻不明白外頭一麵倒的風評從何而來。

兩人何嘗合巹酒，蘇錦鴻已委宛告彆，品笛聞琴奉養女人梳洗換衣時非常憂心。

販子上有兒童拍動手追著花轎嬉鬨，蘇府派了兩名嬤嬤四下裡撒些糖果，更引發哄搶。

蘇錦鴻看她麵前的紅地雙喜字細瓷碗一眼，道：“我去前甲等你，我們去給外祖母存候。”

有個非常美麗的丫環邊伸手攙扶淩妝，邊笑道：“曉得表少爺和少奶奶要來，太妃昨兒夜裡就睡不著，一夙起來折騰我們，已經打發人到門上問過三回，可把少奶奶盼來了！”

想著母親倉促間竟悄悄備下一百二十台嫁奩，珠玉滿箱，淩妝濕了眼眶。

飛箏眯眼，快笑成了兩道縫：“瞧，這建平說話最機警，他是公子跟前第一對勁之人，如此謹慎，必定因曉得公子看重奶奶！”

一旁服侍的蘇府婢女便端上漱口的茶水。

“不消給公公婆婆奉茶麼？”淩妝不免驚詫。

淩妝鬆口氣之餘，已發覺到他的侷促和稱呼的奇特。

“爹爹到學裡去了，外祖母家小佛堂供著母親的靈位，屆時你去磕個頭也一樣。”

思路龐雜間，她已進了蘇家門，成了新婦。

蘇錦鴻不敢多看，隻說：“甚好。”搶先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