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著的孩子大抵十一二歲，臉上有些嬰兒肥，細白的膚色更靠近龜茲人，長相更像耆婆，非常敬愛。與羅什一樣的淺灰眼眸骨碌碌轉悠，瞥見我時有些吃驚，細心盯著我看了半響。我衝他一笑，又偷偷扮了個鬼臉。小傢夥一愣，從速彆過臉去。

耆婆隻是淡然地點頭：“六年不見，長這麼大，都快認不出來了。”

王後一把摟住耆婆和羅什，衝動得痛哭起來。母子倆也眼睛紅紅的，細敘著六年的思念之情。一其中年男人牽著個孩子腳步踉蹌著走出人群，目含淚光徐行走向母子兩人。耆婆瞥見他，頓時神情呆滯。兩人冷靜相望，竟是無語凝噎。

那中年男人的長相與統統龜茲人分歧，巧克力色皮膚，個子很高，削瘦的身板挺得筆挺。臉龐表麵狹長，大眼睛深陷在清臒的臉上，淺灰色眸子流轉，睿智悲憫。不像龜茲人留髮及肩，而是留當代人一樣的短髮，有些斑白。即便是身著龜茲服飾，也能看出來他是印度人。到了他這個春秋，單用“帥”字描述太貶低他了，更難描畫的是那份脫俗的氣質，那種即便站在數百人中也能讓人一眼盯住然後很難轉移視野的氣質。見到了他，我才明白羅什的長相傳承自誰。

然後，兩人又是無語。羅什見狀，上前以跪禮見父親，被羅炎從速扶起。父子倆都情感衝動，用梵文扳談了起來。羅炎將弗沙提婆拉過來，讓他對母親和哥哥施禮。可這孩子卻態度非常冷淡，不甘心腸扭著身子，語氣生硬地喊了聲：“母親，大哥。”

弗沙提婆冷冷地哼了一聲，扭頭不看母親。羅炎瞪他，他也還是不肯對母親多說一句話。我悄悄感喟，看來這孩子對母親的成見極大。想想也難怪。母親分開他六年，在這動靜閉塞的當代，估計一年裡可貴聽到幾次母親的動靜，不冷淡纔怪。

王後見鳩摩羅炎與耆婆兩人隻是無語對視，便將羅什和耆婆帶到羅炎身邊。羅炎上前一步，顫抖著伸脫手，看模樣是想擁抱耆婆。冇想到耆婆後退一步，避開羅炎的擁抱，雙手合十施禮。弗沙提婆不滿地輕哼一聲，扭過甚去。

蒼茫的戈壁之上鬼斧神工般呈現了一座城池，在連綴的天山和湛藍的天空映托下，更顯巍峨高大。步隊中統統人皆收回喝彩聲，那是久違的故鄉――龜茲！

靠近城門時，遠遠看到歡迎步隊。還冇走到近前，音樂聲就不斷於耳。沿路到城門，搭起了好幾座帳篷。內裡冇有人，反而是些佛像。從雕鏤工藝上來講，應當是上品。本來坐在草地和地毯上的人都一一起立，端著一盤盤鮮花恭恭敬敬送到耆婆和羅什麵前。母子倆合十回禮，接過鮮花送到佛像前，將花散到佛像身上。

耆婆倒是避開羅炎的目光，看似安靜地答覆：“統統都好。”

歡迎步隊前麵是一名中年女子，身形略有些癡肥，穿戴雍容華貴，半袖金線衣，花團斑斕袍，必定是王後了。她身後跟著的那堆穿著富麗的女人孩子，多數是妃子和王子公主。再前麵應當是文武大臣，上百號人齊刷刷向龜茲王白純致禮，氣勢弘大。一下子將龜茲王室貴族見個遍，我恨不到手中有個相機，拍照歸去讓人見地這一汗青盛況。

毫無疑問，這個印度人就是那位將嗣相位卻辭避削髮，東渡蔥嶺被龜茲王聘為國師的鳩摩羅炎，鳩摩羅什的父親，當年耆婆費經心秘密嫁的人。連羅什的祖父鳩摩羅達多，也有“俶儻不群名重於國”的記錄留於世。而那名酷似耆婆的小孩兒，就是他的弟弟弗沙提婆。慧皎在《高僧傳》裡僅記錄了一個名字，他在汗青記錄中，僅僅作為鳩摩羅什的弟弟存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