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強忍著痛，斷斷續續的道：“彆驚著女人們，待她們放學，引去老太太院裡。”

又陳氏乃塚婦，比彆的太太都要緊些。二太太越氏一聽早產，就曉得傷害，忙往東院裡去。出門撞上三太太秦氏，妯娌兩個並在一處，都吃緊往東院趕。

秦氏道：“還是我去接吧，下人們怕攔不住大女人。”

“你且彆操心吧，有我呢。”老太太乾脆進了屋，在陳氏床劈麵的炕上坐下，叮嚀丫頭，“可聞聲了？彆驚著孩子們。”想了一想又道，“待樹哥兒下了學，叫請他父親回家來。”本來生孩子，是不必特特請男人們回家的，隻陳氏不大好，萬一……總要他們伉儷見上一麵。

未幾時便聽到裡頭一聲慘叫，又聽穩婆道：“太太彆出聲兒，也彆用力，宮口還未開。白耗了力量。太太也不是頭一複生，自是曉得冇有個一天一夜，哪能生出孩子來。”

一進門就問：“老太太，大嫂如何樣了？”

俄然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正院外頭響起，老太太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就聽到一個帶哭腔的女音：“老太太！我們太太要生了！”

“已請太醫了。”老太太抬高聲音問，“你瞧要緊不要緊？”

老太太內心格登一下，大兒媳陳氏有身纔不到八個月：“從速的叫車，請穩婆！”說完快步往東院裡走去。

越氏喊來陪房，如此普通說，陪房就回聲往越監丞家去了。

老太太內心早急的冒火，等拯救的時候，也不客氣了，點點頭：“替我拜謝親家。”

東院已是亂成一團，少爺女人都在上學，院裡一個說得上話的端莊主子都冇有。兩個姨娘隻在屋裡亂竄。老太太進的門來，討厭的看了她們一眼，喝道：“都回屋去，裹甚麼亂！孩子們就在東跨院裡，嫌聲音太小他們聽不見是怎底？驚著了哥兒姐兒，看我饒了你們哪一個！”

丫頭回道：“方纔太太在廊下漫步，不知怎底就崴了腳，吃了一嚇便見紅了。”

不時太醫到了，又不得進閣房。隻在外頭開方劑。陳氏方纔還明白，現在倒是迷含混糊，藥都幾乎灌不進。幸而太醫常備灌藥器，纔對於疇昔。老太太的心一寸一寸的往下沉，婆媳十幾年冇紅過臉兒，見陳氏的模樣，內心非常難過。怪道世人愛兒子，若躺在裡頭冇多少聲響兒的是閨女不是兒媳，可挖了孃的心肝了！

直到晚間，都還冇有動靜。庭芳在老太太院裡，悄悄朝老天翻了個白眼，她不會又要死一回媽吧？老天爺你跟我有仇，必須的！

“也好。”

老太太道：“還在學裡，冇叫奉告。轉頭叫接到我院子裡去。”

周姨娘和孫姨娘都頓住，婦人出產殘暴，慣常都避著女人們的，怕她們小時候就嚇著，將來輕易難產。都是有女兒的人，紅著臉兒悄悄的沿著牆縫溜了。

此時老太太的陪房杜媽媽道：“依我說，竟也不消彆的。拉一千斤米去廟裡舍了更好。寒冬臘月裡，很多貧民家都接不開鍋。菩薩都是有靈的，見我們做了功德，比做法事還得她白叟家的心。”

穩婆瞭然：“老婆子極力兩個都保，隻是婦人出產，看天看命，人力不成強求。老太太不若在佛前上柱香。”

穩婆麵色凝重，也悄聲說：“老太太，您是要保大的，還是要保小的？”

老太太眼睛一亮，彼時官員俸祿，一半是錢一半是米。家裡的主子都不吃祿米，倒存下很多。既是做功德，老太爺必不會攔，對杜媽媽道：“還是你想的周道。派旁人去我不放心，此事要急，要全麵。大雪下了三四天，不獨冇有吃的，恐屋子都塌了很多。既要做功德，便做全了。你帶人盤點一下家裡餘下的木料並舊衣裳，一併送往廟裡。散粥的時候細心些，叫排好隊，彆踩踏了。鬨出性命來……”把最後半句話嚥了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