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是頭髮，男人的眉毛、睫毛和鬍子都是紅色的，失魂落魄地站在一間屋子中間，歪著頭，看著空中。公良至走疇昔，在他身邊站定，俄然喝問道：“你是誰？”

“這回石碑碎了一方，老朽擔憂慘事捲土重來。道長是有大神通的人，隻求您多留幾日，在我們重新安設好石碑昭告山神之前，助王家村一臂之力！”

“……先祖用神仙留下的鐵索一抓，真從半空裡抓出個怪物！它渾身白毛，尖牙利爪，臉孔極其可駭……王家村的先祖聽了神仙遺府裡的話，立下四方石碑，年年春季殺牲口祭山神，這才讓那無形的魔怪被鎖進一副人模人樣的軀殼裡。即便如此，王家村每年也有鬚髮皆白的傻子、瘋子出世，隻是瘋得冇那麼短長……”

“山有山神，河有河伯。”公良至說，“倘若真是如此，城有冇有神？路有冇有神？石頭有冇有神？”

“妖族幾位大能帶著徒子徒孫去了異界，神道亦然。而後千年，妖族與神道在昆華界大家喊打，冇有分開的大能一一隕落。”公良至說，“真龍是妖族中的佼佼者，一出世就有金丹之能，一成年便能結嬰，即便如此，昆華界最後一條真龍也在兩百年前隕落。神道受創更重，並且極其依仗信徒，戔戔數百人的信奉，連一個相稱於築基修士的神靈都喂不飽。”

公良至回想著村長的話，手中摩挲著一塊六壬魚骨。他手指一鬆，魚骨咕嚕嚕滾下落到了桌麵上，骨尖正指著大門。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了，遊俠大步走了出去。他一進門就去拿了桌上的壺，對著壺嘴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

“抓緊我，切莫放手。”公良至說，“嘴巴閉緊，如果不慎鬆開了手，立即咬破舌頭，往符紙上吐氣，明白了？”

公良至站了起來，腳踩七星步，圍著浴桶繞起了圈。魏昭隻感覺藥湯冒出的熱氣越來越濃，越來越重，垂垂地像升起四周煙牆，再看不清外頭的東西。霧中俄然探進一雙手，潔白如玉，指節苗條，精確無誤地抓住了魏昭的肩膀，驀地向上一提。

霧中呈現了人影。

“我們多留幾日，直到他們重新立了碑，祭了山神。”公良至說，“你開端鍛體吧，本日不必觀想。”

靠近看能夠發明，這男人非常高大，卻極其肥胖，破布似的衣服下空蕩蕩的，暴露皮包骨頭的身軀。公良至皺起眉頭，沉默了半晌，牽著魏昭分開。

“化神大能能夠造出秘境、洞天，自成一界，即為小千天下。昆華大陸本身便是大千天下之一，若修至化神境再度過天劫，便能飛昇外界。”公良至簡樸地說，“千年前人道漸盛，仙道崛起，前後將神道和妖族都趕了出去。”

公良至從這幽幽的低語入耳出幾分奇特，抬眼去看，看到遊俠一臉後怕。他隻當本身多心，持續說了下去。

被那隻溫熱的手牽著，魏昭止不住有些走神。公良至的手相稱和緩，溫度像要從他披的這層殼子外透出去似的。他感覺舌頭和牙齒都發癢，剛纔公良至的手指彷彿擦到了嘴唇，在他舌尖上掠過。魏昭的舌頭動了一動，隻碰到那團符紙。

“換做昔日，人纔是妖族口糧……”魏昭自語道。

“你可知三千天下？”

“傳聞過。”

男人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