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山道:“這五年你儘管把人殺了,也不管空出來的位置誰能夠填。我替你一個個把坑填好,莫非功績還不能換個田莊,過幾天安閒日子嗎?”
他看出畫仕女圖時,那人還是個恃才傲物的青年。傲視傲視,隻覺天下再無敵手。
“不想批。”
楊青山道:“卿雲兄……也真是可惜了。”他不知當日故事,隻道林朝觸怒了先帝,被關押在密牢,正巧趕上走水,這才喪命。
大昭的建國天子是個愛畫之人。
他於丹青一道,確切冇有太多天稟。邇來風頭正勁的七大隱士,他便發覺不出半點好來。
秋,帝賜進京諸王王爵世襲罔替,諸王退兵。
對著第九層供著的獨一一副畫,天子俄然笑了。
楊青山抿了一口酒,道:“比來朝裡又吵開了。當年如果你不急著改朝換代,這破屋子固然四周漏風,東修西補好歹還是能用些時候。至於現在這般捉襟見肘麼。”
“……”
“你說,我為甚麼要救他?”
夏七月,京師城破,新帝退位。眾王推舉先帝季子趙振繼位,北疆王趙佑、新襲寧王趙拓、西蜀王趙暉等諸人輔政,改元開平。
傳更圖……畫傳更圖時他也在場。畫軸正中心那一大塊墨團,評家隻說是林國手匠心獨運,鑄千古未有之範。他常常聽人如此吹噓,便覺好笑。那清楚是他成心玩弄,從後遮住了那人的雙眼,這才弄翻了硯台,灑了一紙墨。小一些的墨點,都被那人巧意粉飾了。中間那塊兩寸見方的,是在是遮擋冇法,隻能留著。
現在埋下的邊患,自有下一代、再下一代去措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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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傳出流言,先帝駕崩之事多有蹊蹺,話間模糊將鋒芒指向了新帝。不出多久,另一則有關先帝仙顏妃子和新帝的香豔謊言流行起來。流言從宮中傳出,成為茶寮酒坊中的消遣。後有平話人清算定本為《斂花記》,遂一發不成清算。
但他更常看的,還是這閣裡的畫。
那是前朝國手的遺言之作。
趙拓輕聲反覆道:“可惜。”
“遺言之作嗎?”趙拓對著那副送了不知多少人道命的牡丹圖,自語道。
“寧王未曾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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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紙嫣紅。
他們能做的就到這裡了。
不過王朝到底是建立起來了。
眉眼再相像的兩人,在一名國手眼裡,也毫不會混合。林朝畫的,不是那位就義了前朝江山的楊昭儀,是他。
是如許吧?
這是他最愛的一幅畫。前些日子立的密詔裡,點瞭然在他身後,這副畫要隨葬皇陵。
“他既然負我一次,一定不會再負我第二次。與其比及當時悔怨,不如……”
芍藥圖之時,已多油滑,曲意迎逢卻不讓人生厭,當今隻獨這一份了。
“是我讓他死的。”
“我平生從未悔怨碰到寧王,但恨冇能在卿雲兄第一次入府時攔住他。”
趙拓在九層閣樓之上安步,感覺這裡收的畫還是太少了。那人雖稱國手,卻對丹青冇有多大熱忱。留下來的畫作,才寥寥數幅。
楊青山在那日喝酒以後便掛冠而去,他連個能說話的人都冇有了。當日寧王府庫房裡的東西,現在都被一件件挑出來收在宮裡。阿誰手繪的鷂子和醜得不得了的鳩車,都擺在了他的寢宮。
“我在乎。”
“楊青山,如果當初寧王負你,你還會像現在普通幫手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