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獎飾引得他三個火伴大是不屑,更有一大漢冷冷道:“如此就算好了?和韻女人所唱的曲子比擬,這類舞充其量也僅算得開胃小菜。”李亦傑道:“這韻女人唱得真是那般好聽麼?”那大漢似是將這問話看作了極大罪惡普通,哼了一聲,不再理睬他。李亦傑討個敗興,卻也並不非常在乎,隻用心看著跳舞。
楚夢琳奇道:“你識得她?本來王謝樸重的弟子卻與沉香院的女人有著剪不竭,理還亂的乾係!”李亦傑道:“不是的。你可記得,我曾與你說過之前趕路時,荷包被人摸去之事?”楚夢琳道:“不錯,那又怎地?”
恰是在這漫天的喧鬨中,委宛傳播出幾個音符。琴音不高,令人感到有如山泉從深穀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身心皆獲得前所未有之放鬆。曲調複又急轉幾個迴旋,如東風綠過郊野,如雨筍落殼竹林;如蛙聲應和,似拍岸濤聲,又如黑夜裡亮出一輪明月。那紗帳後的女子麵孔雖看不逼真,卻見她身著淡粉衣裙,長及曳地,一頭青絲梳成華髻,膚如凝脂,潔白勝雪,纖纖玉手重挑琴絃,予人以頂風扶柳之感,煞是我見猶憐。聽得她輕啟唇齒,唱的是一首南唐李煜的《虞美人》:
“風回小院庭蕪綠,柳眼春相續。憑闌半日獨無言,還是竹聲新月似當年。歌樂未散尊前在,池麵冰初解。燭明香暗畫堂深,滿鬢青霜殘雪思難任。”
江冽塵道:“不錯,你冇聽她唱的曲子麼?那李煜乃是南唐後主,身為亡國之君,詩詞中自是包含了其亡國傷感之情。”李亦傑讚道:“韻女人能將前人之悲伴以今時之曲,停止如此完美的闡釋,也令聽曲人不自禁的感同身受,好!太好了!”楚夢琳嗤笑道:“李大哥,你甚麼時候對音樂這般精通了?”
若言道當代常州之勝狀,極大程度是因著那頗富盛名的永安街,幾近高出半個荊溪,端的是車水馬龍,遊人如織,商旅絡繹不斷。坐落於此街中間的沉香院乃是江南最大的風月場合,其製作耗資之巨,來賓之眾,實足可與那四大名樓滕王閣、嶽陽樓、黃鶴樓、閱江樓比肩。正值烽火紛飛,清兵攻破都城指日可待,沉香院倒是夜夜歌舞昇平,無數江湖豪俠與天孫公子樂得在這呢喃軟語的和順鄉中醉生夢死。
那店東笑道:“這麼說也是不假,但女人可去大街上探聽探聽,這荊溪又有哪個對她不是非常傾慕?韻女人不久前才入了沉香院,傳聞她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聽過她唱曲兒的,那些旁的庸脂俗粉便再也冇人理睬。我們都這般言道‘饑可不食,口乾亦可不飲,唯韻女人之曲每日不得不聽’,多少大族後輩甘心為了她一擲令媛,風頭堪比當年的花魁穆青顏。”
一曲結束,眾來賓尚自沉浸此中,若說剛纔的琴音已足令人神魂倒置,有道是“餘音繞梁,三日不斷於耳”,那麼她的歌聲方為真正的天籟,正應了“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次聞”。全場沉默半晌,瞬息間發作出如雷般的掌聲。李亦傑感慨道:“現在我終究算是曉得荊溪之報酬何把她說得如此逼真,隻是我卻總感受她的歌聲中彷彿暗含著些哀傷。”
那男人笑道:“甚麼亂七八糟的端方?我倒要她本日為我破上一破。”說著大踏步上前,鹵莽的翻開簾子,那韻女人一聲驚呼,已被他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