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傑聽他這般自大,仰天長笑。崔鏢頭怒道:“有甚麼好笑了?”李亦傑嘲笑道:“好,你說我胡說八道,我便算是胡說八道好了。讓你接任總鏢頭乃是虛言,儘是我的胡編亂造,實則龍總鏢頭想要傳位之人乃是季鏢頭!你想要翻臉不認人,可也冇那麼輕易,想賴掉報答,就彆怪兄弟不仗義,這可要將你做下的醜事說出來啦!”
到了街上隨便尋個路人探聽,那人聽得他們竟不知建業鏢局的地點,倒暴露不解之情。幾人便在朱家仆人聚眾肇事之時,趁亂翻牆而入,來到龍老鏢頭房側,聽得此中傳來發言聲,遂矮身伏在窗格下。李亦傑將窗戶紙捅破了一個小洞,聚神細觀,待見崆峒掌門出掌傷人,心頭火起,將此番身處險地等情儘皆拋諸腦後,徑由視窗躍入。南宮雪顧慮他安危,也拔劍互助。
當時龍老鏢頭正在長循分局中靜坐療養。他在船中曾遭九節鞭力道重擊,初時髦未覺有何不當,但是光陰漸進,每逢牽動內息,總覺胸腑間有道奇特凶悍的真氣四周撞擊,周身均如被掏空普通,待要將其壓下,丹田中倒是空空如也。幾次氣血翻湧,煩惡欲嘔,額頭黃豆般的汗珠不竭滾落。
龍老鏢頭隻覺肺腑間忽如萬把小刀切割,忽如萬蟻咬齧,忽如烈火焚身,忽又如墜冰窟,實有說不出的難受,現在顧不得其他,將剋日所感悉數說了。崆峒掌門心道:“那確是內力全失之象。再觀其麵色死灰,想是中了惡毒掌力而至。”將他與江冽塵交兵之情冷靜回想一番,定是江冽塵以內力震開九節鞭時,於那鞭上暗附力道,是以他陡遭回擊,就如給人當胸打了一記陰掌。暗自策畫道:“機不成失,時不再來,我何不趁此機遇撤除這個親信大患?”當下更不遊移,舉掌便向龍老鏢頭頭頂重重擊落,忽聽窗外有人叫道:“啊喲,不好!”隨即“喀喇喇”一聲,窗框塌落。崆峒掌門急退一步,兩柄長劍劈麵刺來,持劍的恰是李亦傑與南宮雪。
李亦傑見他此時仍顧慮著鏢箱,心頭也說不清甚麼滋味,道:“長輩心下一向好生獵奇,那鏢究竟是何物?前輩可否奉告?”龍老鏢頭歎道:“此物……有害無益……隻是受人之托,忠人……人之事……”南宮雪詰問道:“那是甚麼?”龍老鏢頭道:“那便是……便是此番……”忽地一口氣提不上來,就此斷氣。
季鏢頭嘲笑道:“不錯,他技藝寒微,他那朋友技藝可不寒微,先將總鏢頭打得重傷,又讓他來揀現成便宜。當日是你我親眼所見,還自稱崑崙弟子,本來你是早有預謀!”李亦傑於船上惡鬥全然不知,但見本身剛纔之言確已切中要旨,引得他們起了內鬨,心中暗喜。
李亦傑不再多說,踏步便行,卻見門口已被一群官兵團團圍住,領頭的幾位鏢師瞧來皆是鏢局內的首要人物。一個焦黃麪皮的鏢師直直盯著龍老鏢頭屍身,俄然大喝一聲,從腰間抽出長鞭,向李亦傑當頭劈下。李亦傑忙向後縱躍,堪堪避開,那鞭力道甚是淩厲,將門側一張木桌劈得粉碎。
眾官兵直押著二人到得謫仙樓中。小二先前已因未攔住湯婆婆,已被罵得狗血淋頭,此時倉猝迎上,豁出了性命般,賠笑道:“眾位官爺,小店本日不停業,明日再恭迎官爺台端……”
李亦傑長歎一聲,恨恨的道:“龍老前輩,您豪傑一世,卻為賊人所害。我李亦傑但教有一口氣在,定當竭儘儘力,為您報仇雪恥,還盼您得能安眠!”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卻又將他屍身打橫抱起,南宮雪道:“你又要做甚麼了?”李亦傑正色道:“我要去葬了龍老前輩,讓他入土為安。”南宮雪道:“這些事,那些鏢師自會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