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自初識得沈世韻,常見她一向是一副輕荏弱弱的模樣,怎料現在站在一名有權主宰她存亡的大人物麵前,竟能凜然不懼,還是義正詞嚴的指責,南宮雪亦不由悄悄喝采。江冽塵側重全在另一方麵,聽罷將酒杯在桌上重重一放,森然道:“韻女人,你對無影山莊之事,倒體貼得緊啊。”
南宮雪見沈世韻這一番大出風頭,心下不悅。待李亦傑欲再斟酒時,悄悄按住他手,低聲道:“師兄,你彆再喝了!”李亦傑奇道:“為甚麼?”
沈世韻滿身微微一震,要說這群火伴中,除南宮雪時不時給她幾分神采看,旁人均是待她極好,唯有此人令她捉摸不透。大要彷彿老是陰沉冷酷,公開裡卻將統統瞭然於胸,莫非本身的實在身份已給他看破了?曹振彥倒是雙眉一軒,道:“你說韻女人麼?便是荊溪沉香院繼穆青顏以後的一代名花魁?當真好笑之極!一個青樓女子,也配得這般跟本府說話?”
沙老邁道:“江兄弟倘若當真不信,沙某也無計可施。但那鏢箱既說冇看,便確是冇看過。我們駕船行到半途,想到另有弟兄失手被擒,落入官兵之手,若拋下他們畢竟知己不安,這才轉來長安救人。至於昨夜在湯家盜銀兩、捉人質,皆是為聲東擊西,引開官府重視之舉。”
那老婦人道:“若隻是銀兩,畢竟是身外之物,也就罷了,權作破財消災。可……可他們又將我孫兒長途擄了去,還要我們拿銀兩去贖,哪有如此凶險貪婪之輩?他們想要贖金,又不給我們留下一錢半文,這筆數量卻怎生付法?哎喲!我那薄命的孫兒啊!落到了沙盜手裡,另有甚麼希冀?不幸我這黃土埋過了半截子的,現在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啦……”直哭得聲嘶力竭。
李亦傑氣往上衝,又想:“韻兒與沙盜仇深似海,我若能助她報得此仇,她定然非常喜好。又可為民除害,何樂而不為。”當即朗聲道:“好,這又有何難!韻兒你且放心,我定當給你出氣!”江冽塵忽道:“慢著,沙盜背信棄義,不守承諾,我與其另有私事未了,我一小我去足可。”話音剛落,隻見他身影在樓梯拐角處一閃而逝。李亦傑搔頭不解,自語道:“你和沙盜很熟麼?又何來‘守諾’一說?”
那老婦已衝到近前,抓住曹振彥衣衿下襬,哭道:“縣衙?我倒是去了,彆說是斷案的大老爺,就連半個鬼影也冇見著啊!大人,您可要為我做主,那群殺千刀的沙盜,昨夜到我家來搶了銀子,我們是貧苦讀書人家,那點全數的產業……”小二在她腰間踢了一腳,罵道:“一點銀子,又打甚麼緊了?沙盜怎不一刀砍了你這老骨頭落得潔淨?”
沙老邁長身而起,端起酒碗笑道:“本來是江兄弟台端光臨,你冇事那可大好了。先前在船上,我部下幾個弟兄鹵莽,害江恩公身陷重圍,我一向掛懷得緊。”沙老二笑道:“大哥,我早說過,江公子如此人物,怎會栽在戔戔幾個官兵手上?”沙老邁哈哈一笑,酒碗前伸,道:“江恩公,眾位弟兄皆是感激不儘,這碗酒敬你。”江冽塵微一抬手,推得碗沿傾斜,酒水儘數潑在地上。
曹振彥怒極反笑,道:“好一個‘天下人可管天下事’!李少俠,你等既是擺佈無事,便替本府摒擋了沙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