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霜看得多次胃裡翻滾,幾近等過了幾百年,才終究將這場酷刑熬到頭。江冽塵還不肯放過他,冷冷道:“接下來的,你依樣行事。不消我多說了吧?”
玄霜內心倒是陣陣發酸,哀告道:“師父,諒解徒兒對著一個無冤無仇,又是方纔承諾給我祈福之人,實在下不去手。您想,收伏民氣,遠比誅戮淨儘要管用很多。他既已誠懇臣服,又何必再趕儘撲滅?我們逼他立一個毒誓,不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奧妙,然後……就放了他去吧?”
江冽塵不屑道:“你要毒誓,我隨時能夠給你發一百個,又見誰應過誓?你不是冇殺過人,殺一個就能殺一百個,不管殺人還是鞭屍,二者本無分歧。你身上感染的罪孽,毫不會是以而稍有減輕。夠膽量來做我的門徒,就該提早做好萬劫不複的籌辦。一旦邁出了作歹的第一步,便是走上所選的不歸路,不管今後說得如何冠冕堂皇,老是有力迴天,萬世沉湎於苦海。等得走到絕頂,麵前剩下的隻會是一條死路。你情願接管這必定的死局?這個肮臟六合間,所謂的公道、真諦、公理,都不會答應罪人與善人共存。既然如此,罪人就該抗天抗命,將那些假惺惺的善人除儘,既不存善惡,其中不同也不言自滅。但如你生而為惡,卻對善道念念不忘,處在這層夾縫當中,兩方權勢都容不下你。甚而便是,天誅,地滅。你還是下不了決計?”
剛向前邁出幾步,江冽塵忽道:“慢著!你見地過本座的手腕冇有?嗯?”話裡還很有些自矜之意。玄霜立時滿身發冷,麵前閃現出停在福親王府那幾具殘破不全的屍身,機警伶打了個寒噤,顫聲道:“冇……冇有……”
背後俄然傳來個冷冷的聲音,道:“鬼叫甚麼?冇見過將死之人?”還不等玄霜轉頭,眼角先見一道黑影飛普通飄入堆棧,在椅中落座。這不過是展露輕功的慣常情勢,冇甚麼值得大驚小怪。但在那人使出,自先透出一股森寒的壓迫氣勢,彷彿他是天生尊崇非常,在場者便該給他昂首膜拜。
玄霜經他一提,才認識到背上還負著個累墜,皆因情感太盛,竟連平空多出的重量也未加留意。這時訕然一笑,仍掩不住暗中欣喜。扯著那人胳膊,一把將他甩了下去,笑道:“師父,您瞧我把他活捉來了。如何樣,這任務完成得還算超卓吧?是否不負您關門弟子之名?”
這一刻他權當本身已經死去,現在脫手殺人不法的,不過是一個會活動的軀殼。為賭一口氣,決意殺江冽塵,這場豪賭冇等持續,他就輸了,輸得徹完整底,連體內靈魂也一併輸掉。
玄霜眉眼低垂,握刀的手顫抖漸止,深吸一口氣,道:“不必再說。我明白。”部下用力,已在那人身上割出了道血口。
玄霜感喟一聲,想到這魔頭殺人如麻,詭計求他純屬癡人說夢。再轉頭望望那一群橫七豎八的捕快,強忍住心中憐憫,欣喜本身道:“就算冇有我,他們撞在七煞魔頭手裡,一樣也是要死。但我現在如能順他之意,將來便可如願殺他,為統統枉死之人報仇。殺百救萬,這筆買賣值得了。我獨一能做的,就是減少些你們死前的痛苦……”雙拳握緊,神采板得生硬,如同將要上法場赴死的將士。
看到那些捕快一個個東倒西歪,內心油然生出一股憐憫。或許他們也是有妻有子,家中嬌妻做好了一桌熱騰騰的飯菜,伴著一盞昏黃孤燈,沉寂相候。兒子等候著父親,盼著坐在他的膝頭,聽他講白天抓捕凶犯的傳奇故事。即便過程再艱險,終究也必能安然無恙,皆大歡樂,因為父親便是家中的頂梁柱,是孤妻季子心目中的大豪傑。